随着老人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围的环境开始异化。
院里的枯树像是蟒蛇一样地扭动起来,粗大的树干上,生出一颗颗狗的脑袋。
“汪汪汪……”
伴随着犬哮声,恶狗张大嘴巴,露出口腔里密密麻麻的鸡头,发出咯咯咯的尖叫声。
地面更是变成一片抽象世界,一颗颗硕大的人头犹如浪花般拔地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发出牛的嚎叫声,朝着两人吞噬过来。
一瞬间,张俊只觉得浑身一沉,明明意识还是清醒,可人却是一动也动不了。
他僵硬地回过头,看向身旁的许新。
结果却发现许新四肢扭曲,手臂上开始生出大片大片白色的羽毛。
他挥舞着手臂想要抓向张俊,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手臂无力地伸在半空,就重新瘫软下来。
张俊诧愕看着面前这一幕,皮肉下开始传来撕裂的刺疼感,他低下头,只见手臂上竟是生出大片的鱼鳞。
百畜厌。
从得知妙真道人要给孟星良翻案的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精心地谋划着这一天。
他深知自己绝不可能是妙真道人这个老不死的对手。
所以早早就在四周埋下百只禽畜的尸体,借来天地煞气,布置好的这个陷阱。
本想是对付妙真道人,却不想事情变化比他想得更精彩。
妙真道人没有上钩,但能杀了他的小徒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相信到时候,妙真道人回来后发现自己的小徒弟死了,一定会把怒火牵连到这次参加鼓楼会的那些异人,甚至是迁怒到公司。
到那个时候,一场腥风血雨卷起,必然要闹个天翻地覆。
自己正好趁此机会,带着一家人远遁海外。
想到这,崔二胡的脸上不经意间展露出了一抹笑意。
殊不知,此时此刻,他一举一动,正通过手机的摄像头,传输到另一部手机里。
“混蛋!!”
龚家老太爷已经被崔二胡的话给刺激疯了:“我要杀他,我要杀了他!”指着视频里的崔二胡,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毕竟龚老的亲弟弟就是因为这件事死在了孟星良的手上。
现在才得知,一切都是崔二胡搞的鬼之后,龚老脑海闪过这些年和崔二胡称兄道弟时的模样,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竟然是他!真没想到,居然是他……”
众人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面面相视,再看向妙真道人时候的眼神更是复杂。
“等等,他们像是中了厌胜术!”
通过手机摄像头,众人一时也看不出来张俊和许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发现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时,才隐约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下许家的老爷子坐不住了,赶忙站起来就要往楼下跑。
“崔二胡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快去救人。”
公司负责人拿起手机,便是要通知公司,立刻去支援张俊和许新。
其余人也慌了,纷纷站起来准备往楼下走。
然而就在众人手忙脚乱之际,一道人影却是突然从众人面前闪过,等回过神时,妙真道人已经拦在了楼梯口,一只手还按在许家老人的肩膀上。
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一部手机,正是公司负责人的电话。
只见妙真道人将电话挂断,抬起眼皮:“天亮之前,谁也不许离开,擅动者……杀!”
说到最后一個字时,众人无不感觉浑身一阵刺骨冰凉,眼前这个岁数远超过他们的老道士,身上散发出摄人心神的杀意,犹如无间地狱般的恐怖。
瞬间茶楼一下安静了下来,甚至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直至片刻,妙真道人才放开许家的老爷子。
只见这位老爷子双腿一软,竟是瘫软在地上,除了眼珠子还在溜溜打转,全身竟然是一动也动不了。
众人赶忙手忙脚乱的把这位老爷子搀扶起来。
其余人则是小心翼翼地坐回椅子上,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滚下来。
之前还妄想着和妙真道人拼命,现在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跳梁小丑,若是大开杀戒,恐怕今天晚上他们这栋楼里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坟头老鬼咽了口吐沫,伸手还想去端茶盏,可手抬起来竟然是不听使唤地打颤,赶忙把手按下去,索性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心里嘀咕道:“乖乖,这老道士怕是真的要修成神仙了。”
“前辈,我们就这样看着么?”
片刻之后,还是公司负责人硬着头皮问道。
毕竟视频里张俊和许来的情况可都不乐观,这才一会的工夫没看到,两人周围就被浓厚的煞气给包围了,这样下去,恐怕是必死无疑。
但老道反而很淡定。
“不急,因果自有天定,轮不到我们才操心。”
这下众人心里也开始拿不准了,不知道妙真道人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
妙真道人这般淡定的神态,反而让众人越发紧张。
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保不齐这就是扣着他们,如若是待会自己徒弟死了,便是要把他们一起杀了陪葬都有可能。
一想到此,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再没有之前向妙真道人叫板的底气。
“道长,这两孩子是无辜的,要不然还是让公司出手吧,还来得及。”
公司负责人再次端起一杯茶送到妙真道人面前。
结果依旧是被妙真道人轻轻拨开。
“不用。”
这下坟头老鬼也坐不住了,苦着脸:“道长,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老家伙偿命不要紧,可就此掀起腥风血雨,又是何必呢。”
听到坟头老鬼此话,妙真疑惑地瞄了他一眼:“我是出家人,我可从没说过要你们来抵命,我说了,从始至终,我只想给我徒儿洗刷冤屈。”
这下众人更搞不清楚妙真道人的想法了。
“那……崔二胡呢?”
坟头老鬼指了指视频中的崔二胡。
这可是当年害死你徒弟的元凶,你现在不赶过去,不仅你二徒弟不保,恐怕崔二胡也要逃之夭夭去了。
然而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
妙真道人闻言,非但没有回应,反而是笑盈盈地看着前方的戏台。
“这是唱到了什么戏了?”
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你徒弟都快死了,凶手马上就要跑路了,你这时候还问什么戏?
有人回头看了一眼,说道:“豫剧,鬼怨。”
妙真道人闻言点了下头,端起一杯茶盏:“喝茶,看戏。”
众人:……
天色蒙蒙发亮,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村口一户人家的房门打开,清洁工老王头就已经提着扫把从家里走出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其实该打扫的,昨天晚上就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
出来大概再粗略地扫一下树叶什么的,也就基本上没什么事情,找个地方吃个早餐,休息一阵就行。
正当老王头锁上房门,提着扫把准备往外走的时候。
头顶突然一花,一片白花花的纸钱落在自己面前。
不等他回过神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万千引路的白纸像是雪花一样飘下来。
“嘿,谁啊这是……”
看着满天飘落的雪花,老王头顿时就恼了,回头一瞧,
“我的妈耶!!”
等他回头看清楚身后的队伍之后,饶是活了一把年纪的老王头,也吓得浑身哆嗦,赶忙把大门重新打开,一头钻了进去。
村口,一支白花花的队伍,在凌晨朦胧的晨光中前行。
一对童男童女,身上捆着铃铛,手上提着花篮,撒着纸钱,迎风开路。
三个老人走在送丧头前,高举殡幡纸牛纸马开道。
后面四个小伙子抬着一口棺材,周围跟着几个穿着孝服的身影,一路蹦着跳着往前走,凄厉的唢呐声,与他们诡异的步伐混合在一起,画面阴森神秘,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一眼往后瞧去看不见队伍尾巴,无穷无尽的阴间玩意儿,如同进了阴曹地府。
沿街满天的阴财纸宝挥洒,这样一场大殡,就是老些年月也很难见到。
更不要说现如今的时代。
哪里有人见过这么庞大的阵仗。
方才吓得躲回家里的老王头,悄悄爬上二楼窗户口,探出脑袋往下一瞧。
看着这长长的队伍直奔向远处的道观方向,犹如一条白色长龙一般的浩大。
“这是大殡啊,谁家啊这是。”
旋即,老王头突然瞪大眼睛,看着那口棺材,只见棺材盖并未合上,再往里面一瞧。
“空的?”
他楞然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空棺材,这莫不是去接人不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