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整栋研究楼就变成了盖着钢铁外壳的庞大怪物,无以计数的内置检测器和感染控制罩在头顶,显得格外压抑。
负三层的规模跟地面没什么区别,大厅敞亮通透,全是人,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空位了,所以只能站在角落里干等。
大部分人都一言不发,对这突发状况感到不安和紧张,也有的在小声交谈,塞利安听到几句不痛不痒的预测,都是“怎么今天的稳定性那么差,会不会是那些实验体要反了?”,“不清楚,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家还债呢,太烦了”诸如此类的话。
场面乱糟糟的,这时也没人在意什么规矩了。
过了好一会功夫,才有个领队急匆匆地跑来,大喊了几声,但没谁搭理他——那人骂了句什么,又跑到楼上拿了个扩音器下来,说着“三层也要被定为风险区,拿着你们的通行证和身份卡,分批次坐电梯往下走——”
人群里传来几道质疑,很快就被淹没。
塞利安拉着绮莉,找了个边缘位置,耐心等待和他们混在一起进入。
中途他又瞄了她好几次,想起她之前见到那些尸体的样子,仍感到不安。
那是塞利安刚接触到绮莉时所感受到的部分,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剩对待低劣物种的蔑视、冰冷、反感,是她已经很少显露出来的阴影。
他不确定要到底是什么东西被启示录的人造了出来,可觉得非常不舒服,“全方位检查”也在不断地传达某种警告——那是对给予“神”一大片坟场的反感和抗拒。
但就目前来看,绮莉也没受什么影响,还是那副随时等待命令的状态,好好地站在他身边,他们都很强大,是闯过几次深层地狱并且活着回来的人——塞利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自己。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周遭仍在猜疑启示录高层究竟要做什么的人们,目光扫荡了好一会儿,随后发现了一间自自助取餐室——地下几层原本就是给研究员居住、工作用的,里面的东西比四楼餐厅提供的还要好。
他拉着绮莉过去,看到一些巧克力曲奇和玫瑰味的软糖,抓了一大把放到口袋里,又分了点放进她手里,对方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神跟看傻子一样,很无奈。
塞利安拆开软糖的包装,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又递给绮莉一个,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吃。
“我得补充些必要的养分。”他朝身旁的人说,语气笃定得不行,“你总会需要我那份力量的,我不想到时候忽然掉链子。”
绮莉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塞利安回以个笑容,对话很愉快,可他依旧没放下心来。
旁边有个拿着手机不断找信号的士兵看到他边吃边喝、还跟伴侣说说笑笑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复杂得夸张。
“我说……你们难道不知道空间封锁是什么概念吗?我们活下去的几率跟他妈耶稣降临没什么区别。”他朝二人抱怨道,“我都搞不懂了,既然你们都想办法离开根据地了,还回来干嘛?阿卡姆城马上就要暴乱了,趁之前的机会逃到下潜区,难道不比现在好吗?”
塞利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就是之前检查证件的员工,没想到也被困再研究楼里了。
“我们结婚的钱还差很多,所以就……”他想到个极其完美的理由,并且说了出来。
“神他妈结婚钱!”那人没绷住,声音好了几倍的说,“就几万的补贴,把命送进去值得吗?”
“那你怎么不走。”塞利安问道。
对方原本还想说什么,听到这话后表情怔了怔,长叹了口气,说道:“我女儿……算了,起码你们还能在一块。”
远处整理队伍的人喊了声“负责站点检查的现在可以过来了”,他又看了二人一眼,没再说什么话,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很快就轮到了塞利安和绮莉,两人边抽烟边跟着大部队往前走,完全不见什么担忧的神色。
负责输送的电梯经过改良,平常就是用来运送大型实验器材的,空间甚至能容下五十多个人,他们时不时低声交流几句,也并不显眼。
中间还有个值得一提的小插曲。
在电梯口站着两个戴着全覆盖式头盔的人,大概是启示录高层分配过来的,胸前别着身份牌,上面写着“半植入者”。
队伍最前面还有个满脸困意的女研究员,每有人经过时她都会报出相关的感染数值,大部分都在正常范围内。
就当塞利安前脚刚踩进电梯时,那人顿时瞪大眼睛,失声道:“我操?98.9%的感染值数?”
接着,整个负三层猛地一晃,好像位于上方的畸形怪物都在同一时间感应到了什么,疯也似的朝地底冲去,天顶之间也控制不住地震动起来。
所有人都傻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入口处,还没来得及进电梯的人都躁动起来,全是一副马上就要脑袋搬家的惶恐表情。
只有两个超能者同时转头看门外,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不过接下来什么也没发生,这莫名的震动只持续了十几秒,一切又寂静了下来。
女研究员又重新测量了下数值,这次只有0.2%,似乎是觉得太诡异,她又把所有的稳定装置和感染检测仪开到最大,一时间整个场地内都回荡着单调冰冷的电子调频音。
十几次重复检测后,塞利安的数值都牢牢停在0.2%,那人这才松了口气,做了个通行的手势,守在电梯门口的“半植入者”才按了启动键,他们安然无恙地朝下降去。
舱室内一片压抑,当事人没心没肺地吃着曲奇饼,还问他们要不要也来一块,但没人回答,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与二人隔开些距离,像是这样做就能活久一些似的。
两分钟后,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他们被安排在负七层,这里本来是一些高级员工的临时住所和模拟实验区,此时已清理掉了有关机密的文件,只剩下一架架惨白的手术床和停了大半的设施,乱七八糟地挤满了人。
士兵和员工们各聊各的,大部分都在询问外面的情况,也有的在找自己的熟人,扬声器挂在墙角,内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不断重复“请保持会场秩序,我们提供了免费的食物和镇定药,请不要惊慌”这句话。
塞利安和绮莉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场地的最前方有个专属电梯,需要特定身份卡才能打开,老板给他们黑到的身份勉强能用,这里没什么好停留的,更下方的空间才有线索可以调查。
然而,就如电影里经常拍得那样,剧情显然不会那么顺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