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个小时后,前方终于出现了岔道,路很窄,周围依旧是片不毛之地。
雪越下越大,已经在地上积得有小腿那么深了,塞利安只能坐在虫婴身上,然后像个没事人似的刷起视频——虽然没网,但他事先就下了很多电影,一开始还想着给绮莉分享。对方一看是文艺爱情电影,立马转过头,说除非自己真到了契约冻结那天,不然是不会看的,这玩意实在是噩梦级别的产物。
随着进入这层地狱的核心区域,周遭的道路变得宽阔起来,色调也逐渐转为灰蒙,变得更像他们在基姆酒店进的地方。
尽管天际依旧阴沉,但前方开始出现灯光,视线越发明亮起来,显露出内里隐藏着的事物——倒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巢穴,更像是座普通的城市。
有些建筑看起来跟购物商场类似,甚至还有十分大气的招牌,路径宽广了几倍,各种塞利安熟悉的人世间元素接连冒出。
只是它们的表面都覆盖着无以计数的菌丝,染上了再也清理不干净的灰白色。
偶尔会看到一些不同于现世的区域,大多都变质得很厉害,建筑板上还被人贴心地用油漆和记号笔印上叉号,带着警告和危险的提示,仿佛在告诫闯入者这里就是个极端疯狂的地带。
漫游于此地,的确会让人感觉像是走在世界末日的光影之中。
这里还是没想象中的怪物出现,不过就算真有也会被绮莉宰掉。
在路边的排水沟里,塞利安看到一些类似人类的皮肤,大部分都被雪盖住了,但仍旧能看出形状——他知道人死后是什么样子,毕竟这东西在阿卡姆城到处可见。
玩偶一边呼喊着“有新玩具咯”,边往那地方跑去,没多久就把雪地藏着的尸体拽了出来,并且往二人的方向赶去。
待走近一些,塞利安才看到那东西的全貌——确实是个死人,可并不是人类该有的脸,虽然他具备人形,但整张脸上只有一张嘴,像个空空的大洞,占据了全部面孔。内里还长出一层层倒刺状的尖牙,残存着些许血浆与肉沫。它的舌头被切了一半,上面依稀印着“01号样本”的标记,身体已经完全僵硬。
他看着玩偶把尸体利索地卸成几块,先是把脑袋喂给蜈蚣,又将已经冻硬的脏器挖出戴在脖子上,最后注意到虫婴们可怜巴巴的目光,才不情不愿的分出个小腿给它们吃,嘴里还碎碎念着“看在爸爸面子上让你们吃顿好的”。
塞利安简直是哭笑不得,觉得自己此时的想法听上去会很扯,不过还是说道:“这些也都是‘医院废弃物’?我感觉跟什么恐怖电影的片场道具一样,说丢就丢。”
绮莉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仔细回忆着什么,他再次询问,那人才开口,仿佛在说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话题。
“世界末日避难所。”她说着,又投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回望,“一个‘智能补丁’,深度70以上的地狱才会出现,古文明留下来的随机启动程序,没想到在这居然有。”
“你的意思是,这地方被侵蚀过了?”塞利安愣了下,随即问道。
“大概率是的,所以没有什么主观敌对的地狱生物,我之前就在想是不是曾经有个子系统在这扎根过,现在看来的确没猜错。”绮莉此时的表情有些不爽,她加快了步伐,继续说,“升级契约的道具和权限碎片肯定还在,不然这地方无法维持得住。”
这话里的意思很简单——他们选的这层地狱早就被其他系统载体光临了,不过塞利安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她似乎是在表达虽然情况有变,但他们之间还是可以沟通的,就连这庞大空间提现出来的力量也跟上一个差不多,几乎是同一种。
明抢的道理,非常符合绮莉的做法。
“我在档案库里找不到太多有关古文明的资料。”塞利安跟了上去,说道,“到现在也理解得不是很真切,到底是怎样的科技能造出接近神话故事里的魔法力量,甚至还能将地狱和下潜区的裂痕修补,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同属性的克制而已。”绮莉一副懒得回答的无奈神情,“好比以那些玩家的视角看待阿卡姆城,我们也都是一堆数据产物而已,古文明等同于制造出一串串代码的庞大机器,你被封锁了太久,现在才只有0.2%的解冻量,所以容易失控,做那些噩梦?”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很久以前,这世间还没疯掉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很多人想要成为载体,但只是接触了不到一秒就都疯了——”
塞利安不再提问,心想,他可没任何接受过移植手术的记忆,但绮莉却说自己是那个时代最完美的母系统。
他知道对方因为契约内的保密条例,无法说太多与高层内部有关的机密消息,但塞利安又觉得她只是不想开口,所以什么也不想说,只想沉默的直到自毁。
雪开始变小,或许是因为他们向核心区域靠近的原因,只是周遭依旧没其他活物出现。
塞利安有几次看到好几具跟之前那尸体相似的东西,就挂夹在那些建筑之间,显得更为压抑、神秘且古老,像是照着什么血腥邪性的规则诞生的,没有任何征兆地绑在一起,只为告诉你来到了什么地方。
他第一次进入“门”内时也看到过许多相似的东西,但它们基本都只是远远地立着,平静无声的成为所有疯狂元素中的一员。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些东西似乎在隐约的动,离他们越来越近,塞利安盯着看,愈发认为它们是活着的,在穹顶着昏黄的灯光,像是从某片混沌里瞪过来的眼睛。
绮莉在跟玩偶们认真的嘱咐一会儿不能乱跑,也别看到什么就要拽过来掰成几段当玩具使,因为有其他子系统的看管,“世界末日避难所”内可谓是鱼龙混杂,搞不好走着走着就能掉进时空漏洞里,到时候它们可就永远见不到“爸爸”和“妈妈”了。
她哄小孩的确是有一手的,尽管塞利安听得一阵惊悚,实在难以想象那两个词语能从对方嘴里说出来。
接着那座建筑就出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