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那大太监就拱起了手:“贾伯爷,杂家身子不适,未能远迎,多有得罪!”又对身边的人说道:“快,安排酒宴,杂家要请伯爷吃酒。”
贾琥面无表情,只是眼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一个太监要请自己吃酒,真他娘的操蛋了。
不好推,也不好答应,毕竟这是太上皇的心腹太监。
正在这时,一名留守大门的亲兵匆匆走了过来,在贾琥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贾琥点了点头。
大太监上前一步,对贾琥说道:“请伯爷到值房,杂家为伯爷设宴!”说着将手一让。
贾琥含笑点了点头:“总管言重了。总管乃是圣人心腹,该是我请你的。不过今日还有事,改日我请总管。”
大太监略一躬身道:“哪里哪里!杂家不过是仗着一点笨忠的身份在圣人跟前服侍了几年,可不敢表功。不过,在这京中还是认识些人的,不知伯爷有何要事,也许杂家能帮上一帮。”
贾琥脸上的笑容顿失:“怎么?我做什么还要向你禀报吗?你要真好奇,咱们可以去上书房说去,你敢吗?”说完,也不再理睬大太监等人,转身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大太监和管事太监目光一碰。
.............
崇文门内,三十余骑护卫着贾琥的马车向西市慢慢驶去,一辆破旧的马车远远地跟着。
马车中,贾琥闭目端坐,从大太监和管事太监的异常反应中,他察觉了一丝不正常,死了的前任大使,所谓的走水,再结合被废弃的水车,或许又是一场冤案吧!
这时,窗外传来了林三的声音:“二爷,有辆马车一直远远地跟着咱们。”
“哦?”
贾琥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丝疑云,但很快恢复平静,估计是镇抚司或提刑司的探子,便说道:“不用理会,先去西市买些礼物,然后再去烟袋斜街给四丫头取糕点。”
“是。”
林三犹疑了一下,还是对缒在后面的两名亲兵摆了摆手,不再理会对方,径直向西市走去。
军器局,值房内。
管事太监跪在地上,大太监铁青着脸急速地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管事太监:“干爹,就是一处废弃的水车而已,不必太过担心。”
大太监停住了脚步,两眼闪出幽幽的光来:“他肯定起了疑心,不然为何要杂家去上书房?他这是在威胁杂家!”
管事太监:“可是.....这事已经过去两年多了.....儿子以为,当务之急是把当年参与自生火铳生产的工匠全部灭口。而且不能闹大.....对了,乙棚丁字火炉出现了裂纹,将他们派过去,一把火就什么都没了。”
大太监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姓贾的去查,肯定能查出来的。”
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了凶光,“唯一的办法就是连姓贾的一起除掉!”
管事太监颤了一下。
大太监:“怎么了?”
管事太监:“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贾琥又是皇亲国戚,这是要诛族的。”
大太监突然大笑起来,接着,几乎失控地乱喊着:“这件事要是被捅了出去,诛三族都是开了天恩,咱们都要被诛九族的!诛九族!”
管事太监一下子呆住了,太监都是断了根的人,但若是被诛了九族,就真的断了香火了。
大太监:“你去告诉他们,贾琥起了疑心,并问起了永定河南岸那些庄园里的水车。”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只要贾琥遇袭的消息传来,杂家就可安心的走了,他们王爷也就彻底心安了。”
管事太监的脸慢慢白了,声音也有些颤抖了:“是。”
烟袋斜街位于地安门外大街鼓楼前,是京城少有的斜街之一,不远处便是什刹海,细长的街道好似烟袋杆儿,东头入口像烟袋嘴儿,西头入口折向南边,远远看上去活像烟袋锅儿,因此被称为烟袋斜街。
街内以经营古玩、书画、裱画及风味小吃等为主,是前身最喜欢的地方,每次都会给惜春带一些糕点回去,知道贾琥出门了,特意让人来告诉贾琥,给她带些糕点回去。
贾琥的那辆豪华马车根本进不来,只能停在街口,在四名亲兵的陪同下,贾琥提着糕点从店铺中走出。
街道上突然多了好些人,都是些精壮汉子,五六步一个,十来步一群人,远远地聚在那里,议论纷纷,贾琥脚步一顿,他发现这些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扫向自己,四名亲兵警觉地对视了一眼,同时伸手握向刀柄。
贾琥仍旧不紧不慢的向街头走去,这时,一名妇人抱着一个襁褓走出门来,垂着头,口中不停地哼着什么。
走在前面的两名亲兵更警觉了,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一齐将刀拔了出来。
越来越近了,那妇人抱着襁褓在门前来回走,擦肩而过.....突然,那妇人将怀中的襁褓扔向贾琥,转身跑进门去。
一个黑乎乎的圆球滚落到了贾琥的脚下,四名亲兵大惊:“震天雷?!”
贾琥却一脚将冒着黑烟的引信给踩灭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跑!”贾琥提着糕点大吼一声,向街头跑去。
站在马车边的林三等人也发现了异常,握着刀一齐闯了进来。
就在此刻,一群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竟一排儿站在前面,握着刀迎着贾琥。
紧接着,那些原本看热闹的精壮汉子纷纷将掩藏的刀拔了出来,一部分人迎向了林三等人,更多的人大声吼着,持刀向贾琥杀来。
“杀!”
扔掉了手中的糕点,贾琥抽出腰中佩剑,杀了上去。
四名亲兵紧跟着冲上前去。
贾琥宝剑在手,只听两声惨叫,接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飞起,一个转身挺剑向一個杀手颈间横去,用力一拉,那人捂着脖子扑通倒地。
这时烟袋斜街已乱成了一锅粥。
亲兵们被杀手死死拖住,贾琥也被围住,双方的厮杀愈打愈烈。
贾琥在团团围困中杀得兴起,手中宝剑上下翻飞,招招出手狠辣,鲜血溅了一脸又一身,只要拖一拖时间,巡城的兵马司就会赶来支援,所以他并不急于消耗体力冲出去。
一名亲兵大吼道:“将军小心!”
贾琥急忙将身子一低,只听“嗤”的一声,背上的衣服已被划破一块。贾琥反手一劈,只听“当”的一声,火光四溅!
林三顿时大怒,声嘶力竭地叫着:“杀!”发了疯似的冲过来,一路左劈右砍,呐喊声、惨嚎声和白刃相搏的格斗声搅成一团。
对方人数占着绝对的优势,但林三等人仗着铠甲之利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地上躺满了尸体,有些胆大的百姓透过门缝胆战心惊地看着街道上的战局,血腥而残酷。
四名亲兵紧紧护着贾琥,二三十名杀手将贾琥等人团团围住,这时,几名杀手一齐将手中的长刀向贾琥几人掷来!
四名亲兵慌忙举刀拨挡,只听“叮当”几声响,有两名亲兵腿上还是中了刀,“扑通”两声倒地。
正在这时,一名黑衣人趁着空隙挥舞着沉重的宽背大刀向贾琥劈来,一名亲兵推了贾琥一把,自己左臂却被砍了下来。
贾琥陡地从心中升起一团怒火,手中宝剑一送,直接将那名黑衣人胸膛贯穿,夺过他的宽背大刀,“嗤——”的一声将袍服撕去,露出了里面的黑色软甲,双手握着刀柄向杀上来的杀手一劈,那杀手刚想扬起长刀格挡,就被贾琥连人带刀给劈成了两半,血肉横飞。
贾琥形似疯虎,手中大刀翻飞,刀光闪过,一颗颗人头高高飞起,那些黑衣人神色一变,接着像发了疯似的,口里哇啦哇啦大叫,持刀冲了上来,一把大刀被贾琥舞得上下翻飞,所向披靡,一连砍死九个杀手。
几名黑衣人一拥而上,将贾琥团团围住,还有十余人领着剩下的杀手死死黏住林三等人。
贾琥心中一紧,这些黑衣人眼中精光四射,身上浓烈的杀伐气息,意味着他们都是军人。
几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一步一步慢慢逼了过来,贾琥不动声色“噌”地从腰间抽出腰带,把手和刀柄缠在一起,这时,一名黑衣人高举长刀向贾琥劈来,贾琥身子一矮,一招地膛刀法砍断了他的一条小腿,接着一个鲤鱼打挺,扑向剩余几人,手里大刀用力一挥,边上的两名黑衣人脖子立马被切开,最后刀势一沉,直接将一名黑衣人的右臂砍下,剩余的三人疯狂的向后退去。
贾琥一刀砍下断腿黑衣人的头,接着一脚踏在断臂黑衣人胸前,用刀挑下他的头巾,露出了光秃秃的头,还有那根金钱鼠尾辫。
“鞑子!”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在街西头出现了,接着,马队骤然发动。
贾琥微微一怔,马队最前面挥刀狂奔的竟是神武将军冯唐!
虽然只有几十骑兵,却声势惊人,刀光闪过,一颗颗头颅高高飞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