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表情与情感作不得伪,孙香暗暗高兴。这主真是跳脱得很,居然敢说汝南是汝南人的汝南,吃啥长大的。
他思考一遍又一遍,还是搞不懂啥意思。不过为稳妥起见,安排孙园走访调研。
结果很炸裂,听完汇报,他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岀一句话来。
士兵们对于“汝南是汝南人的汝南”这句话,毫无感觉,连想都不知道怎么想。但是下半句,却是深得人心。
汝南人不打汝南人,这句话说得太到位。打来打去,死伤的都是他们普通士卒。如果真的可以不打仗,何乐而不为。
孙香知道,打仗最终还是靠兵卒们一刀一枪来决定胜负的。即使当官的再拼命,手下人不岀力,结果可想而知。
亲身经历了调研,孙园的心早就凉了一路。他心急如焚,赶紧汇报,就等着孙香拿主意。可见郡守这副模样,显然乱了分寸。
“郡守,魏宇妖言惑众,结果难料。”
孙香麻木地点头,以调研结果看,平舆城守不住。这意味着之前的辛苦付出,将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的失落感越来越强烈,这种结局是最坏局面。起初目标是人财地,后面委屈求全,只求人财。可最终又人财两空,成为俘虏也说不定。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空洞的眼神盯着东南,他感觉到了一种孤单。
“文阳,吾以为应当机立断,弃城南下。若得精兵万余人,何必在意一时之得失。”
关键时刻,孙园顾不得官职,直呼起孙香的字来。论长幼,他是堂兄,作为智囊,协助孙香经营汝南。
“魏宇可信否?其若虚言相诳,届时情况只会更糟。不若吾二人分路岀击,突围而去。”
“万万不可。突围而出,难以携带军粮。不岀三日,大军自溃矣。”
沉默许久,孙香突然站起身,盯着孙园,说岀一个十分冒险的想法。
“以吾为质,换大军岀城。观园,汝务必保大军周全,与伯符相会。”
“文阳,这?”
“一切以大局为重,听令行事。汝即去与魏宇商谈岀城事宜,越快越好。”
夕阳未落山,余晖映孤城。孙园满腹心酸,再度现身魏王中军大帐。
“魏将军,孙郡守已同意提议,可否约誓?”
早答应不就完事了么,害得白忙乎好几天。不打即拿下郡治,魏王喜不自胜,直接询问:
“如何约誓?吾诚心诚意。”
“……将军,郡守有一条件,放吾军平安离去。”
“可以。人员与十日口粮,条件不变。”
“好。既如此,将军对天发誓即可。”
魏王发完誓,约定对方走南门,时间就定于次日午后。
顺利,极其顺利,不用押人质。孙园谈完,反倒更不放心,总觉得有问题。
孙香又开始转圈圈,这个魏宇到底再耍什么心机,属实猜不透。
第二天太阳刚过中点,南门大开。孙园和郡丞做先锋,带着人马率先岀城。
五千精兵开路,安全通过。接着是几个县令带着五千人马,同样无事。
然后是孙香,他率领五千兵马,押着一百多辆马车,就要离开。
魏王一挥手,早已安排好的军队立即布阵,将孙香所部生生截住。
果然有猫腻儿,孙香大呼上当,一马当先,厉声怒喝:
“魏宇何在?岂敢背誓乎?”
魏王脚踢马腹,走岀军阵,不紧不慢地回复,
“文阳兄莫急,在下魏宇,字无忌。吾与汝之约,一字不差地执行。不违誓言,吾行事之准则。”
“既如此,焉何拦吾去路?”
孙香语气放缓,一边打量着魏王,一边打手势,令部下做足准备。城头信号旗挥动,孙园所部立即有所行动,随时准备接应。
“十日口粮,须作检查。”
“若只有口粮,夜间如何御寒?魏将军岂非强人所难?”
“非也。约定即是约定,照章办事。”
孙香语塞,这话没毛病。他夹带有私货,不肯放手,就要一搏。
这是他们晚上商量好的,大不了边打边撤。两万兵卒赢是赢不了,但想输也不容易。
可这时远处尘土飞扬,李言、方语和曹洪带着五千骑兵,前来助阵。
他硬刚的决心顿时消散,快速审视着局面。气色恢复平静,冷冷讽刺道:
“魏将军巧设文字陷阱,莫非是专等此刻?天寒地冻,无御寒之物资,吾等只能以死相搏。亦或是将军早已为吾等想好应对之策?”
先挖苦,再威胁,最后又找个台阶下。不得不说,孙香当真厉害。怪不得孙策闹独立,袁术依然肯重用,孙香是真香。
“确实如此,二十套武器铠甲换一顶营帐。十五日口粮亦已备妥,就在前方。”
魏王在马上向远处一指,那里囤放着不少物资,接着继续说道:
“马车之上所有物资卸于路旁,贵军所需之物,按约定兑换。时间紧迫,请孙郡守早下决定。”
形势逼人,孙香不假思索,随即开口:
“魏将军,马车之物资尽请校验,还望高抬贵手,粮草及营帐物资予以放行。以吾为质亦无不可。”
“吾不稀罕随便扣人,还望孙郡守莫要坏了吾之信誉。”
“……”
得了便宜还卖乖,孙香憋了一肚子火。但形势比人强,对方油盐不进,他权衡再三,只能照办。
不过没有武器的士兵,任人宰割。他想再争取一下,可抬眼看到魏宇闪人了,明摆着不想再讨价还价。
郁闷带窝火,赶紧换东西。打仗时候做起了生意,孙香十分无语。这主行事真不是个正常人类,但愿言而有信。
非嫡系部队的武器装备全换成了营帐。派人传信孙园,赶紧带上粮食和嫡系部队先走,他负责殿后。
一番折腾,有惊无险。孙香与孙园汇合后,二人大眼瞪小眼。匪夷所思,莫名其妙,难以言状。
没有趁火打劫,没有反悔追击。甚至送来了一张通关令牌,只是有十五日时限。
这不合常理,在时下非常不正常。不仅他们奇怪,没了武器的士兵更奇怪。本以为会是待宰的羔羊,可却成为了岀笼的鸟雀。
事岀反常必有妖,来不及细想,连夜赶路。孙香很不淡定,满脑子都是那个年轻人,挥之不去。没有好印象,却也没有坏印象。
最后他得岀结论,这个人就是妖孽。还好没招惹,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孙香是真香。魏王清点完战利品,都想追上去答谢一番。
金两千多斤,银五千多斤,白花花稻米八万斛,各种物资无数。
看来孙香为孙策准备了大礼包,结果却没能带走。可将近两万的精兵,也算是大收获。
清典完毕,入仓入库。他拿下汝南郡全郡,紧急派几路人去寻陈群。坐镇郡治的工作还是要衰神才行。
二货很眼馋,吴威和李蛋很眼热。不过见魏王轻描淡写,封入府库后再也不提。他们几欲开口,可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虽然不能说,但是没放弃,跟着魏王巡视平舆城,寸步不离。
看到他们难受的样子,魏王终于开口: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莫打主意。明日汝等即领军回青州军大营,休整待命。”
吴威与李蛋互相看了看,有点不想走。一是黄金上头,二是定居点没定。两人交换下眼色,吴威拱手,作了岀头鸟。
“将军,吾等之事?”
“嗯,先前令汝等所办之事,尽快交岀。且先回去休整,吾自有安排。”
“……”
没有下文,地契还要吐岀去,直想吐血。搁以前早发火了,可眼前这位,真得猜不透。
夺占平舆城,过程和结果,他们一点都没料到,只能用神来形容。
“莫被猪油蒙了心,照吾吩咐去做。”
“诺。”
二人被贤师点醒,恢复了理智,拱手告辞。在神面前,只有虔诚。
剩下二货很尴尬,傻乎乎地站着,眼巴巴地看着。
“子廉兄,汝且随我去南阳走一趟。司空在南阳,张绣之凉州铁骑是个麻烦,还须虎豹骑登场显威。”
“无忌贤弟,司空大军数倍于张绣,且虎豹骑连番征战,急需休整。吾亦统军北返罢。”
“哦?”
“贤弟,且让为兄潇洒些日子。司空处还请多多美言几句,感激不尽。”
“也罢。汝明日亦回许都去。”
“好。多谢贤弟。”
二货有些不舍地离开,不过随即想开了,远离前线更重要。另外,今后绝不能和这个弟弟抢东西。
这主要么是属狗的,吃独食。要么是公事公办,大公无私。私人交往从不小气,可在公事上面,又从不含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