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你是哑巴我是瞎子
听到勾陈提起朱雀,梼杌先是一愣。然后不禁放肆大笑,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梼杌抬手扼住勾陈的脖子,嘲笑道:“沈翠寒,你简直愚蠢的让人可怜!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你这个蠢货到死还不知道,你不过是郭震苍父女养的狗罢了。还一口一个朱雀,你真当她多在乎你么?她不过是她老子郭震苍派到你身边,栓住你的锁链而已!你这个蠢货,简直要笑死我了!”
勾陈闻言瞬间放弃了挣扎,全身如紧绷的弓弦一般僵住了。勾陈竭力从梼杌的扼喉之中挤出了几个字道:“你……说什么?”
梼杌见他神色大变,只觉得十分快意,扼住勾陈的手也是松了几分。梼杌咧开嘴,漏出森白的牙齿,冷笑道:“蠢货!朱雀是郭震苍的女儿!她老子派她接近你,就是为了利用你。你还真当她会为你报仇么?”说完便是恣意的大笑和得意的嘲弄。
勾陈瞬间脑中一片空白,朱雀的身影也立刻出现在了眼前。那时而清冷时而娇俏的表情更是变成了满怀算计的狞笑。难道朱雀真的只是在利用自己么?难道这一切都是她们父女对自己的算计么?
看到呆若木鸡不再反抗的勾陈,梼杌又是得意的大笑起来。梼杌抬头看了看已经蜷缩成一个虾米般的凰罗,眼神里划过了一丝贪婪。梼杌道:“沈翠寒,我不仅要告诉你真相;还要款待你,让你看最爽的一场戏!你像个蟑螂一样喜欢乱动乱跑,我就让你彻底动不了!”
说着梼杌猛地发难,四只手便齐齐朝勾陈的左腿抓去,看样子是要扯下勾陈的左腿。勾陈这才如梦方醒,顾不得思考梼杌所说真假。猛一咬牙,竭尽全力的抽出了自己的右手,只听勾陈冷冷的道:“金柱!下地狱去给桃子赎罪吧!”
说着就见勾陈胸口猛地射出银光无数,这片银光宛若炸开的焰火一般,尽皆射在了梼杌的脸上。因为此时二人距离极近,且勾陈毫无征兆的突然发难,使得梼杌根本猝不及防,完全没法躲闪。
只听梼杌一声惨叫,站起身开始捂着脸惨呼。只是几个呼吸间,梼杌的脸部便开始溃烂,难闻的脓血不断从伤口里渗出。梼杌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最终无力的跪倒,摔在了地上。直到梼杌的头颅融成森森白骨,梼杌的身体才停止了痛苦的扭动。
缓缓将藏拙筒从怀里取出,勾陈冷冷的看着梼杌。单手扭动竹节,勾陈将藏拙筒内的恩断刺弹出。勾陈转过身,望向抱肩静静而立的玄狐,冷冷道:“到你了!”
玄狐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视若无睹。玄狐静静盯着勾陈的眼睛,许久才开口道:“这里的事情,会有人处理的。我要走了……”说完飘身一跃,整个人便消失在了礁石断崖处。
静静望着玄狐的离去之处,勾陈僵持了近两分钟。海边的风带着血腥气与毒药的恶臭,刮在勾陈的脸上,像极了无情的巴掌。
其实勾陈在第一次被梼杌踢飞时,便已经在怀里暗暗调动了藏拙筒的机关。百目遮暗器正如三叔沈乘风所言,确实是神魔难敌。勾陈低头看了看那深入梼杌头骨的无数钢针,缓缓舒了口气。勾陈俯身挥起恩断刺一划,便将梼杌的头骨割了下来。
勾陈拿起头骨,跪在地上对举向天,哽咽道:“桃子,望你泉下有知,今日你的仇,我替你报了!”说完便将头骨扔进了无尽的大海之中。
勾陈看了看断掉的左臂,单手扭转藏拙筒,将金疮药倒出,缓缓敷在了被咬的肩头伤口。然后勾陈收好藏拙筒,跛行着朝凰罗走去。
此时的凰罗仿佛十分痛苦,微微颤抖的身体,发出一阵又一阵极轻的“嘤咛”声。勾陈单手推了推凰罗,见凰罗没有反应,便继续轻声唤道:“凰罗,我是勾陈。已经没事了!金柱已经死了……”
说着,勾陈便单手托起凰罗的后颈,想要扶凰罗起来。
勾陈见她蹙着眉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勾陈也不确定,梼杌到底给凰罗注射了什么。勾陈将凰罗放平,抬手轻轻拍了拍凰罗的脸颊。那滚烫如火的脸颊让勾陈不由吓了一跳。勾陈扶起凰罗靠在自己身上,反手去量凰罗的额头温度。可伸出的手,却瞬间被凰罗的一对玉手紧紧攥住。此时凰罗的双手也是热的吓人,勾陈见状焦急道:“凰罗,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中毒了?我该……”
没等勾陈说完,勾陈只觉凰罗猛地一颤,整个人便用力扑在了勾陈的身上。
勾陈因为身上有多处骨折伤痕,被她压得龇牙咧嘴。赶忙求饶道:“好疼!凰罗……我……”没等说完,凰罗柔软的唇瓣,便印在了勾陈的嘴唇上。虽然隔着厚厚的面纱,勾陈还是能感受到凰罗那像云朵一般柔软的双唇。
勾陈被她吻的一愣,呆呆的躺在了地上。
伏在勾陈耳边不断喘息的凰罗,忽然“嘤咛”了一声,凰罗似嗔似怨的轻轻咬了咬勾陈的耳垂,然后便费力的支起身子,一只玉手紧紧盖在勾陈的眼睛上,另一只玉手轻摆,便扯下了那毫不透光的面巾,盖在了勾陈的脸上。
这一刻她是哑巴,这一刻他是瞎子。
不管这一切会不会让他散功爆体,更顾不得那过去与未来的恩怨种种、爱恨交织。
他们是思凡的神女,遇上了痴恋的襄王。
风雨有歇,云雨依旧。
……
渐渐地,勾陈只觉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变轻,气海内仅存的内息也随着出汗的毛孔,飘散的荡然无存。或许,死……也就值了吧。
渐渐地,勾陈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依稀之中,一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了眼前。那清澈如一泓潭水的眸子,正对着自己滴出一滴又一滴的泪滴。
……
勾陈醒来时正盖着衣服躺在沙滩的火堆旁。此时他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过了,左手也被绑上了树枝固定。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勾陈只感觉自己的大腿酸胀无比的。
勉励的撑起了身子,勾陈四下张望了一下。发觉并没有凰罗的身影,那如梦似幻的一切,让他不禁以为自己又在发梦。
可是盖在身上的衣服以及身上残留的凰罗体香,却在真真切切的告诉他,那一切都是真的。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勾陈回过头,发现凰罗正用棕榈叶托着一些水果走来。黑色的面纱依旧盖在她脸上,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更显神秘。
摆动着曳曳生姿的腰肢,凰罗走近。看到勾陈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凰罗的眼里划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仿佛是在刻意与勾陈保持距离,凰罗绕开了勾陈,走到火堆的另一侧坐下。然后凰罗将水果放在勾陈身旁半米处指了指。然后便抱着膝盖静静的望向那如银盘一般的明月。
勾陈只觉二人气氛尴尬,不由挠了挠头,故作掩饰的抓起一颗野果送进了嘴里。凰罗侧过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此时的勾陈,还是赤身裸体盖着衣服。凰罗目光一呆,不禁躲开了目光微微侧了侧身子。凰罗侧着身子指了指勾陈,勾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况,赶忙站起身,也不顾身上的沙子,赶忙将那件连体的监狱工服套在了身上。
勾陈坐回沙滩上,看了一眼凰罗那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最终鼓足勇气坚定道:“我会娶你的!我发誓,与你生生世世、绝不分离!”
凰罗闻言身子微微一颤,整个人蜷缩的又紧了几分。勾陈见她如此,有些焦急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何……我……我从第一眼见你就再也忘不掉了!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不好,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会……”
凰罗忽然站起身,背对着勾陈,勾陈以为是惹恼了对方,不敢再多说,只得呆呆的望着凰罗背影。许久,凰罗才回过身,眼神变得非常冷厉。勾陈心下愧疚间,凰罗便来到了勾陈的身前,玉手一扬,一记清脆的巴掌便打在了勾陈的脸上。
勾陈被她打的不知所措,刚想出言道歉,凰罗却不肯饶过他,接连又是打了勾陈十几巴掌。直到勾陈被她打的脸颊红肿,凰罗这才又羞又怨的甩手停下。
勾陈看着眼里全是泪水的凰罗,她那带着三分无辜、三分怨恼、三分迷茫,一分期待的眼神,让勾陈心中就是一疼。
勾陈抬起右手,轻轻牵起凰罗的手,柔声道:“你若还气我,就再多打上几十巴掌我也愿意。你若手疼,我自己打也可以。”
凰罗被他此言说的簌簌一抖,眼泪便从眼角滚滚流出。但是凰罗却抽出了自己的手,对着勾陈用手语道:“你和我,两清了……”
勾陈看着她在二人之间横摆的双手动作,心中不禁一痛,他在沃伦德学院的日子曾经看书学过一些手语。玄武曾经问他为什么要学这些,他自己也懵懵懂懂,只推说自己偶然从图书馆看到,拿来看看而已。但此时的勾陈,多希望自己看不明白凰罗的动作。这样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看到凰罗决绝的眼神,勾陈心如刀绞。
“也许她真的讨厌我吧……”勾陈的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回荡着。
“好……”千言万语的心绪情感,只汇成了勾陈一句低低的回答。他怕说的再多,会让她更加厌弃。
凰罗见他如此,眼神里划过一丝失落。勾陈抬起头,强打笑容道:“我被你蒙了眼睛,什么也没看到,我也会把今日的一切都忘掉的。”
凰罗侧头对着海面,没有看向勾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然后二人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烧着的树枝发出“噼卜”之声。
终于勾陈强打精神,转移话题苦笑道:“你是出来找我的么?”
凰罗缓缓点了点头。
“基地里现在情况怎么样,朱雀他们又怎么样?”
凰罗微微想了想,许久才摇了摇头。
勾陈面色一暗,仿佛是不愿意面对一般,一字一句道:“我求你告诉我,朱雀到底是不是凰罗的女儿?”
凰罗闻言转过头,看了看脸色极为难看的勾陈,然后又默默转回了头。
勾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追问道:“求求你,告诉我好么!”
点头,凰罗的点头像一击重锤一般,再一次砸在了勾陈的心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自嘲至极的狂笑,勾陈便把头埋进了膝盖里。笑声变得越来越低,只留下“呜呜”之声。
凰罗转头看向勾陈,眼神里划过一丝复杂,但转即一闪而逝,继续选择默然而立。
“我想回去……”勾陈硬生生的咽下了后半句话。
看着勾陈眼里星光般的晶莹,凰罗轻轻一叹,然后指了指沙滩远处停泊的一艘快艇。
勾陈看到快艇,自嘲的摇了摇头,然后打了个哈欠,仰头躺倒,侧过身“睡去”了。
嗯,这么美的月光星影,真的是个睡觉的好夜晚呢。如果这都是梦……又该多好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