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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大刀已落下

    天牢。

    剩下的六位姑娘还在为花头和小不点的安危担心,她们的心无比空落。

    这次,由于来俊臣有令,要改善姑娘们的条件,所以她们没被上枷,也没被关进铁笼,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们获得了相对的自由,只是不能离开天牢。

    衣裙换上了石榴裙,就为武皇后曾为高宗李治写的那句诗:开箱验取石榴裙。

    为防姑娘们跳楼,铁窗被加固。同时,朱雀和玄武随时随地在天牢外严密防守。

    豆娘想用忧伤功去搞定他们,可这二人像抽出情感的兵马佣,是石化了的人。

    花阳提醒姐姐用媚眼杀去电他们。

    然而,不起丝毫作用。人家压根就不动情,脑子根本不动一门歪心思,不起色心,自然媚眼杀就会失灵。

    “京城来的金吾卫,就是不一样,社会要是多一些这种尽于职守的人就好了。”花夕微微低首。

    “是人,就得具有生命、情感、想象,除非不正常;是人,就要永远看见自己,方能得到光芒;是人,就得让自己身体的灯亮着,渡人也能渡己。”豆娘若有所悟地说。

    姑娘们围了过来。

    一直不忘扭腰的花枝要给去京的花头差评,她说:“哼,这个假小子,把社会想象得太简单了,居然只身前往权力中心,素不知中心就意味着漩涡,会把自己卷进黑窟窿里,即便有幸逃脱,也会正如漩涡一样,从头空虚至脚跟。”

    花落马上反对:“妹妹这话欠妥,幺妹是为我们才出此下策、挺身而出,你还好意思给她差评,幸好你不是评委。”

    爱幻想的花下急忙替花枝说话:“花枝妹妹说得很有道理,我赞成她对社会的认识,社会的本质的确就是吃人,这次幺妹上京定是凶多吉少,活脱脱一个美人儿,难道会被来俊臣等位高权重的人放过?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鬼,他们既吃素也吃荤,更吃同类。呵,花头幺妹高攀不今太子李弘,居然想退而求其次,去拿捏二弟李贤,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大家七嘴八舌。

    “小心被外边巡逻的朱雀和玄武听见。”花枝使了个眼色。

    “听到才好呢,那两具石头人,没温度的冷血动物。”花下补刀。

    还别说,姑娘们的热议当真被天牢外的朱雀和玄武听到。

    “嗨,里面的当心点,可畅想明天,但别妄议朝廷。”这话是人高马大的朱雀在大声提醒。

    “有本事就在铁窗口露个人脸看看,一点怜香惜玉的恻隐之心都没有,多亏还是从京城来的。”花枝的声音不失挑衅,却也轻柔。

    “露脸就露脸,总比一千年后,人类爱露屁股好。”朱雀的声音钢声钢气,说罢把脸露在铁窗口。

    花枝淡淡的一句话真把这个面无表情的金吾卫给搬动了,这令大家始料不及。

    “呵,真是人张人脸。”花枝心头一震。

    “呸,我不是张人脸难道还是鬼脸。”朱雀脸轮廓分明的脸上露出不屑。

    “大侠,不不不,将军,别生气,你的脸真耐人寻味,我给你打满分。”花枝挑逗。

    “啥,我的脸还要你打分?不过你的脸挺像鲜花。”朱雀说完,把脸背了过去。姑娘们能看得出,他的脸在泛红。

    不知为何,花枝怦然心动。冥冥中,这个男人是块情感的可塑之材,甚至可以板上钉钉。想到此处,她的脸也起了一片火烧云。

    朱雀深感自己有点冒失,这次,他违背了则天皇后的教诲——不能用正眼看人,他煽了自己几记响亮的耳光,那“叭叭”声传入天牢,令姑娘们感到开心极了。

    朱雀暗想,妈呀,这个姑娘简直美翻天,那水蛇般的身材和会咬人的眼睛,一直令他挥之不去。

    这时,玄武走了过来,见他出神的样子,便示意其严肃。

    姑娘们又开始热议,话题转向命运。

    豆娘:“妹妹们,大家可得向花阳学习,她一直都很乐观。消极的人受环境影响,积极的人影响环境。”

    爱低头的花夕接话:“人生太短,历史太长,过好当下,无悔今生。”

    此话招来花落反驳:“姐姐的话我表示反对,看似乐观,实则无奈,请问我们如何过好当下,这天牢就是当下呀。”

    花下把眼睛一眯,张开双臂,呈飞翔状:“当下也好美,人生难得有此真切体验,当下我们可以写诗呀,可以做梦呀,可以打理自己的回忆与展望呀。当下真美。”

    花阳乐观地插话:“花下妹妹见解深刻,这不由得使用我想到一个故事:曾经有个将被砍头的人,死到临头,他却若无其事,非常开心。

    刽子手问他,怎么一点不悲伤?他说没腰斩就算幸运了;刽子手又问,那要是腰斩呢?他说没凌迟就算幸运了;那要是凌迟呢?他说没下油锅就万幸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贵在心态,心态贵在对比,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都是乐观着你我的天然理由。”

    花枝来了兴致,故意把嗓门亮开,目的是想让天牢外的朱雀听到,她接过花阳的话大声发挥:“姐姐说得极是,人贵在心态,乐观的心态,积极向上的心态。这就好比桌上一杯水,乐观者会说还有一杯水,悲观者会说只有一杯水。同样是水,却能对不同心态的人产生不同的思想情绪。”

    “好好好。”

    这突然冒出的称赞声,竟然出处天牢外朱雀之口,看来,这个家伙并没放弃偷听,他的心也是肉长的。

    豆娘向花枝做了个鬼脸,示意天牢外有戏。心领神会的姑娘们一下子噤若寒蝉,空前的安静令天牢外的称赞声倍显尴尬,孤独的赞叹像极了深秋里似掉非掉的枯叶。

    悲观折戟沉沙,无敌寂寞如雪。

    半晌。

    豆娘总结:“命运有命运的航向,虽不可轻易改变命,但完全可改变运,当运改变之后,又可反过来改变命。

    好比人的出生无法更改,有些人一生下来就含着父母所给的金钥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这样的人后天不努力,甚至干出些伤天害理的事,就会坐吃山空或有牢狱之灾,从而导致其运江河日下。

    有些人一出生便深陷家徒四壁的苦难,但通过后天的奋斗,这样的人仍然能够改变运,让自己过上富足的生活,这也间接改变了命运。”

    天牢外再次冒朱雀的声音:“照你这么说,天牢对你们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了哟。”

    真是个乌鸦嘴。花枝暗骂。

    豆娘大声:“外边的,听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要去责怪身边任何人,好的人给你快乐,坏的人给你经历,即使最差劲的人也会给你教训。”

    “好好......”但天牢外朱雀的称赞声很快被旁边的幺武盖下去了。

    豆娘继续:“以满腔温柔遇见,用满心慈悲接受坏的,这就是人生。”

    话落,姑娘们都没先拍巴巴掌,她们想等待天牢外再次发出赞叹。

    然而,这次却没有。

    花枝立马进入感言模式:“强者从不抱怨环境,每个环境里都有人的挣扎,弱者在乎地位,强者在乎高度,来来来,姐妹们,让大家一起为活着干杯!”

    “天牢里的,别议论了,好不好,朱雀那个家伙要茅塞顿开了。”

    这个声音自带毛刺,是幺武从粗喉咙里发出的。

    姑娘们把脸笑成了白莲花。

    ...

    时间已到中午。天牢外梧桐更兼细雨。

    “开饭啦,开饭啦。”

    送饭的是位老妇,她把饭菜恭恭敬敬地放在天牢外靠门下方的一个小方洞口。

    “华妈,今天的饭菜怎么如此丰富?居然还有回锅肉”花阳边委身边取饭菜边问。

    “孩子,安心地吃吧,吃完安心地上路。”

    “啥?难道这是一顿断头饭?”花阳一听尖叫起来。

    华妈擦拭着老泪,想说但又不敢。

    这时,豆娘走到门口,轻声问:“华妈,您要是不好讲就算了,感谢您这些天对我们的照顾,到了那边,我们六姐妹会帮你寻找到女儿的。”

    华妈眼泪奔涌。

    原来,她的女儿翠花年前被贺离骚的大儿子贺天问看中后,说是八抬大轿来迎她,不料至今杳无音信。后来,华妈强忍悲痛,找江湖上的高人换了张脸,混到贺府当了下人,为的是能打听到翠花的下落。后来,她无意在人皮园林看见了女儿的人皮......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华妈已泣不成声。

    这时,巡逻的朱雀支走玄武去楼下打饭,然后走到老妇说边:“说吧。”

    华妈抹了一把眼泪:“贺府昨晚来了个巫术师,尖嘴猴腰,一看就不是好人,贺离骚请他驱邪,说自己这段时间总会莫名其妙地突然看不见东西。巫术师危言耸听,说贺府将有躲不过的大灾大难,因为有莲花要出淤泥而不染。

    贺离骚忙问如何消灾,巫术师告诉他,除非结果掉六仙子的命运。贺离骚问为什么,他说六仙子乃万年莲花所变化出的人。”

    这时花夕淡淡地说:“幸亏幺妹花头逃出去了,大家还是安心吃饭吧,做个饱鬼更有力气助豆娘姐姐和裤子云替我们报仇。”

    豆娘:“要死一起死,作为你们的大姐,不是贪生怕死的池中物。”

    花落哭泣起来:“豆娘姐姐若死了,爹就没人照顾了,你可千万要活着,要替我们活下去。”

    花落叹息:“唉,云哥哥怎么还没来,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花下回答:“他在请水军,极有可能他口口声声的鱼姐姐不买账。唉,不知舟弃横的队伍何时赶到?”

    花枝:“小声点,真庆幸,我们还可以用死亡来拒绝这个肮脏的社会。”

    花阳:“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裤子云,我本想跟豆娘姐姐竞争一二的,只有指望来世了。哈哈。”

    这时,朱雀走到门口,表情复杂而严肃。

    大家停止发声。

    “姑娘们,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到了那边,我会每年的今天为你们多烧点纸钱。”朱雀的声音很磁性。

    这时,花枝笑问:“将军还没告诉我名字呢,我叫花枝。”

    “我,我,我叫朱雀,刚才下楼去了的那位叫玄武,我们都是武皇身边的金吾卫。”

    “哦,记下了,朱雀大哥,烧纸钱的时候别把我们的名字忘记了。待会儿,我把姐妹们的名字全给你写下。”

    朱雀手足无措。

    这时,花阳问:“朱雀大哥,你就不能私自放花枝姑娘一马?她刚才还想让我向你借一络头发呢。”

    朱雀有点不安:“头发可以给,但我真不能放她一马。花枝姑娘,你能给我一绺秀发吗?”

    话毕,朱雀将一绺长发用剑割下,从铁窗口递给花枝。

    “朱将军,恕我不能将秀发赠与你了,我不想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难过,你还有大好前程,若有来世,到了那边,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要做一个正气感爆棚的男人。”

    朱雀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突然,玄武“噔噔噔”地上楼来了,他的身后跟前二十来号官兵,和五名手执马刀、胸口印有白底太阳的黑字——“卒”。

    看来,这是刽子手。

    五个满脸横肉的刽子手陆续上了天牢的过道。

    “二位将军,辛苦了,这里没你们的啥事了,请打开牢房吧。”一位领队的官员正色道。

    “这是要行刑吗?几个?何罪?死罪的话是要有严格审批程序的。”朱雀问。

    “是的,要行刑。五个。我也不知何罪,只有按上面的意思办。”官员道。

    “请问在哪里行刑?”

    “就地。”

    天牢内的姑娘们在豆娘的带领下已整理好装束,工整地站成一排,面无任何惧色。

    十万火急。

    ...

    也许是心电感应。

    绝情谷的裤子云心如刀绞。

    他还在被鬼人追杀,时空戒指一直失灵,此刻的他即使飞也不能第一时间飞到天牢。

    他的耳畔似乎响起豆娘和妹妹们的声音:“云,来生见。”

    这不是幻觉,这声音清晰可见。

    识海里,一把大刀正砍向豆娘伸长的颈脖。

    无助的裤子云瞬间泪奔,一滴坚涩的眼泪滴落于戒指上。

    突然,一道金光闪过,绝情谷地动山摇。

    鬼人一脚踏向被泪水模糊双眼的裤子云。

    ...

    天牢这边。

    牢房已被打开。

    五个刽子手已分别站在除豆娘外的五个姑娘背后。

    “跪下!”那位官员厉呵。

    姑娘们怎可下跪。

    “我们要跪,只有跪天跪地跪父母。”豆娘冷笑。

    “呵,你叫豆娘吧,你可以不跪的,这次没说杀你。”官员瞟了一眼豆娘,接着道,“把那五个女子摁倒在地。”

    当五位姑娘被放倒在地,这时刽子手正要高举起明晃晃的大刀。

    豆娘赶紧闪到刽子手的对面,跟他们面对,使出媚眼杀。

    此刻,五个刽子手却举不起大刀,他们色眯眯地盯着豆娘,像着了魔。

    监斩的那位官员也瘫软如泥,但最先回过神来。怒呵:“你们在想啥?快给老子行刑!”

    刽子手们这才清醒过来,举起了大刀。

    这时,朱雀大喝:“刀下留人。”

    刽子手愣住了,他们的刀不敢直接落下,毕竟这可是朝廷派来的将军。

    朱雀接着道:“还有没有王法和规矩,我不干涉行刑,但得走正规程序。”

    刽子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犯起嘀咕。

    官员略思片刻,笑道:“二位将军,我们这是奉命行事,你所说的王法和规矩,在京城可能成立,但这是在云台县。对不起了将军,换位思考,请相互理解,我还得早点交差。行刑。”

    此刻,豆娘一下扑向妹妹,把整个身子横在刽子手跟前。

    刽子手举起的大马再次停顿于半空。

    “把这个不怕死的拖开。”官员怒吼。

    豆娘不是他们的对手,三下五除二,被撂到一旁。

    “行刑!”

    散发着寒光的大刀再次即将落下。

    姑娘们闭上眼睛。

    在这致命之际,朱雀嘴吹仙气,令刽子手迷糊乱了眼睛。

    同时,高举的大刀像自带遥控一样,再次停顿。

    官员见状,火冒三丈:“有人使法,幸亏贺大人想得周全,给我备了五道符咒。”

    说罢,他命令刽子手各自取走一道符,粘贴在大刀上。

    当大刀再次被高高举起,突然,一道无比刺眼的金光闪过。

    旋即。

    天牢瞬间黑化。

    可是,大刀,已

    落

    下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