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潦草地剃着山峦,万家灯火不败凛冽。
半梦圆的屋子外,裤子云早早地杵成木桩,恭候着贺离骚的到来。
“老秋贤弟,让你久等了。”
贺离骚人未出场,声音先到。
“贺大人、杜掌门,您的莅临让我受宠若惊呀。”
裤子云迎了上去,奴颜婢膝,跃然纸上。
“老秋,你又忽略了我身边的美人。”贺离骚揽了揽杜娥曼妙的腰肢。
“对不起,杜娥姑娘。”裤子云故作垂头状。
杜娥也心领神会,淡淡地说:“秋千索掌门,我一介小女子,哪经得起你自责。”
裤子云用眼角的余光发现,杜台山有点不爽。呵,也是,贺离骚都称秋千索为贤弟了。
贺离骚来了兴致,望了望星月交辉的夜空:“走,我们去转转园林,去哪个园林好呢。”
杜台山接话:“就最近点的吧,晚上贺大人还有正事该办。”
杜台山口中的正事即那事,他看了看杜娥微挺的酥胸,又向贺离骚使了个卑污的眼色。
“哦,也是哈,我还没向老秋贤弟战斗过的地方进攻呢。哈哈哈。”贺离骚又用肥厚的手掌去手揽杜娥的腰。
杜台山会心地退到一侧,绽放满脸五谷丰登的笑容。
裤子云想起军师刘苦影的话,一定要把他们引到人皮园。
灵机一动,假装害怕地问:“我第一次被带来的那个园子,至今令我心有余悸,多承杜掌门引荐,才让我有幸领略贺大人的非凡风采。”
贺离骚笑道:“吓着老秋贤弟了吧,今晚不去那边,有点晚了。”
这时杜娥轻轻抱怨道:“我们就去那个地方,再吓一吓这个秋掌门。”
“难道你不怕那边吗?”贺离骚问。
“我怕呀,怕才刺激嘛。”杜娥回答。
“好,那就去那边转转。”贺离骚听到刺激二字,开始浮想联翩。
...
月色笼罩下的人皮园,更添诡异,那些挂在树枝上的人皮在风中飘荡,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园子是方亦曲为舅舅贺离骚特意打造的,不对外开放。打造这个园林的目的就是心灵震慑,尤其针对那些在政治上拆台的人。
“走,我们去那个头骨山看看,上次老秋就是被放在那边的。”贺离骚舔了舔嘴唇,稳了稳乌纱帽。
...
人皮园。影影绰绰。淡黄色的猫眼闪烁。
忽然。
听到有人大喊:“我要向贺大人喊冤……贺大人救救我,贺大人……”
贺离骚一行,被这嘶哑而苍茫的老妇声音差点吓倒。
驻足,杜台山抽出腰间短剑,做好保护贺离骚的准备。
“谁?”杜台山问。
一个模糊的农妇早跪在那头的小路上,向这边匍匐过来,不断地以头抢地。
贺离骚大声呵斥:“你想干什么?是怎么进了园子的?”
那妇人拖着长长的哭腔:“贺大人,我要状告你家的狗。”
俄顷,妇人已匍匐至贺离骚跟前。
“什么狗?你是不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状告狗?”杜台山问。
“这狗叫秋千索,贺大人,云台县只有大人您能替民妇做主……”
裤子云一慎,哆嗦起来。
这时,贺离骚把语调切换成柔和模式:“秋千索对你怎么啦?”
“他趁大人你外出的日子里,强暴了我三次,还,还,还……”
“慢慢说,还怎么啦?”
“还霸占了我的表妹。”
“你表妹在哪?”
“跳井自尽了,贺大人,呜呜呜……”
贺离骚本打算叫杜台山把这民妇扔出去,但人家一口一个大人,让自己也过了一把官瘾,再说,这秋千索胆子也太大了吧,惹祸了,难怪昨天那么隆重地来迎接我。
“老秋,此话当真?”贺离骚直了直背,稳了稳乌纱帽,大声问。
这时,裤子云扑通一声,双膝落地,跪在贺离骚脚跟前,不断地啊头:“我该死,求求贺大人救我呀……”
贺离骚沉默起来。
裤子云又连跪带挪,跪在杜娥脚跟前,央求:“杜小姐,不不,杜娘娘,不不不,杜奶奶,我秋千索给你叩头了,求求你救我……”
杜娥心知肚明,这是裤子云在演戏,假装吼道:“杂皮,人渣,淫棍,滚开,别脏了我的衣服。”
裤子云又连跪带挪,跪在杜台山脚跟前不断地叩头求救。杜台山窃喜,但就是不开腔。
这时,裤子云又跪到贺离骚跟前,不断地煸自己的脸。
农妇还在不停地哭诉。
贺离骚暗想,这么丑陋的妇人,秋千索都敢上,我也真是服了。不过话说回来,酸菜萝卜各有所有爱,佩服佩服,若把这种极品人渣拿去报官,我大不过戴朵大红花在胸前,呵呵,有了,只有人是最好的工具,秋千索呀秋千索,你永远是我的狗了。
想到这里,贺离骚对那妇女怒斥:“你这疯婆娘,敢来我私家园林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识趣的话,我答应给你百两银子,滚吧。”
说罢,贺离骚从宽大的青袍里摸出一张银票,摊在手掌上,让杜娥吹给老妇。
老妇怯怯地捡起银票,直叩头。
贺离骚发出逼仄的冷笑:“呵,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杜台山帮腔道:“啊,百两?疯婆娘,你赚大了,如果你再敢到处血口喷人,我就亲自把你的舌头割下喂狗。还不快滚。”
杜娥这时也假装改变态度,冲着农妇咬牙切齿地:“原来你是来恶心我们的,我差点就上当了。大伯,把这个疯子赶出去,别让她毁了游园雅兴。”
就这样,杜台山扛着农妇,把她弄出园林。
...
“老秋贤弟,走,我们去闭月楼给你压压惊,同时也让娥子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各方面的技巧也得懂。”
说完,贺离骚拍了拍裤子云膝盖处的灰。
裤子云表现出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感激涕零。
杜台山恨不得一下子飞到那个勾魂夺魄的闭月楼,听山羊咩咩,看水床上荡漾,嗅玉体暗香,想想都激动。
一路上,被贺离骚揽着腰肢的杜娥,暗暗佩服裤子云高超的演技,她还得想办法将杜台山支走。
不知不觉,到了闭月楼。
二楼。小厅。
贺离骚叫杜台山安排了上等酒菜,然后示意他一块落坐。
杜娥却叫大伯先行回去歇息,她想好好跟贺大人和老秋推心置腹。
杜台山无比失落,先前那种莫名的兴奋一下子被侄女杜娥的话无情浇灭,只得悻悻而去。
贺离骚拽住杜娥的玉手,色眯脒地说:“宝贝,老秋不是外人,他能不走吗,我们三人一起切磋如何,岂不境界更高?”
杜娥半嗔半怒:“大人好坏,亏你想得出来。我不理你了。哼。”
贺离骚无语,只得嘿嘿地笑。
裤子云佯装拘束,不时地敬酒。他不担心醉酒了,事前服下军师刘苦影为他特配的解酒散。
酒过三巡。
“贺大人,我秋千索就是您的工具,我再敬您一杯。”
“老秋,你的酒怎么才半杯,心不诚嘛。”
“在贺大人面前,我秋千索岂敢自满。”
贺离骚很高兴,夹了一块驴肝放入杜娥的碗里,微笑:“老秋,给十四姨也斟上。”
十四姨?裤子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原来,最年轻的十三姨太已命增黄泉,被剥皮,贺离骚口中的十四姨是在题发挥、暗指杜娥。
杜娥也先是一愣,尔后佯装羞怯地喃喃低语:“小女子从不沾酒,会醉的。”
贺离骚来劲:“我还没看过宝贝醉酒后的样子,来来来,老秋贤弟快倒酒。”
裤子云也假装奉命行事,毕恭毕敬地把酒斟上。
“你们都坏,小女子醉后,会失态的。”杜娥娇喘微微。
其实,杜娥也并不担心醉酒,事前裤子云也悄悄给了她解酒散,服下了。
“宝贝越失态,我老贺越喜欢,老秋你呢。”
“贺大人,我,我……”
“老秋,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就喜欢,这叫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嘛。”
“我……大人,你醉了。不能再喝了,近期你还要去监狱巡视呢。”
“我没醉,没醉,醉……”贺离骚已喝得满脸通红。
裤子云边说边向对面的杜娥使了个眼色。
杜娥心领神会,亲自提起酒壶,给贺离骚再次满上,柔声细语:“大人,秋掌门既然跟我们是一家人了,那为何不让他帮你巡查监狱,这样,你就可天天陪我玩了,好不好嘛。”
“好,我老贺,听宝贝的,不不不,听十四姨的,宝贝,给,给老秋也斟满,满。明天,心肝,你带老秋,去巡视,我马上给,给你令牌。”
驾离骚边说边抓住杜娥柔顺的手,探入他的腰间,掏出令牌,接着继续嘟噜,“这,这令牌,一天后,我得收、回,今晚,宝贝,我和你,和老秋,一起双飞。”
说罢,贺离骚便睡过去了,不久扯起又粗又长、似连非连的呼噜。
妈的,去你的双飞,杜娥将酒杯泼洒在他的乌纱帽上。
然后,跟裤子云击掌。
裤子云冷厉地说:“要不是考虑到毫发无损地救人,我早就结果了他的狗命!”
杜娥叫来服务员,给醉成一摊烂泥的贺离骚安排在一个豪华的大房间。
为了延长这个老鬼的睡眠,提高睡眠质量,杜娥还在酒中放了蒙汗药,不由分说地灌进他的肚子里。
杜娥还特别嘱托服务员,贺大人劳累过度,请不要打扰,让他睡到自然醒。
服务员称是。
...
杜娥非要跟着裤子云回到半梦圆不可。月已落下后山,西天下起流星雨。
热爱漫无边际,生活自有分寸。
自诩风流不下流,浪漫不散漫,平凡不平庸的裤子云,仍坚持着爱情复古的路线,在孤独中决绝地狂奔。
“云哥哥,要不,带上我远走高飞吧,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你打鱼,我种菜。”
“我想,却不能。”
“云哥哥,要了我吧,唯有灵魂与肉体相逢,爱情才会神圣的。”
“我对不起你。”
“云哥哥,爱是无罪的,不是吗,爱与被爱都是幸福的,我不计较你的过去,更不会计较你的将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只想有一段干净的爱情,来祭奠未来干瘪乏味的人生。
如果今生不能与心爱的人合二为一,我的生命将毫无意义,那样,我会无聊得天天数着檐前的雨滴。”
杜娥说罢,轻轻推开裤子云,叫他背过身去。
当裤子云回过身来的那一刹,怔住了,杜娥已脱去一切服饰,洁白如玉,像一朵出水芙蓉。
那婉转如歌的潺潺体态,丰盛着四季,把天地轮回的原始意义纳入阴阳和谐的视野。
裤子云目光炽热,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他想再次转过身去,但被杜娥那泪水涟涟的目光给黏住。
窗外的风已如柔顺的比喻,触这也触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