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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借刀杀人

    “进!”

    “进!”

    “进!”

    嘹亮的鼓号声骤然而起,下一刻,激烈的喊杀声随之而起。

    数万人行军引起的脚步声,使得大地都在激烈颤抖,一杆黑灰色的大纛,在地平线的另一头渐渐升起,迎风猎猎作响。

    大军行进扬起的尘埃形成一片烟尘滚滚,铺天盖地而来。

    另一个方向,皇太极亲自率领的后金军也早已枕戈待旦,等待这场大战许久。

    正白、正黄、镶白、镶黄,身着各色全套铁甲的女真骑兵列队两侧,这些女真骑兵每个人都是武装到了牙齿,整个人只能看到目光锐利的一双眼睛。

    他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紧紧握在腰间的虎头大刀刀柄上,坐下的战马焦急地用蹄子刨着地上的土,嘴里“咴咴”地叫着。

    似乎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会一往无前地向前!

    “杀!”

    “杀!”

    “杀!”

    明军之中,奔驰出一列督标骑兵,在阵前飞驰而过,所过之处,明军的鼓号声便是骤然一变,急促得如同倾盆大雨,使得女真骑兵都是不禁蹙紧了眉头。

    下一刻,明军的大阵加快了数倍的速度,中间的大阵陡然分离,奔出无数顶盔贯甲的辽东骑兵,个个挥舞着锃亮的马刀,狂奔而来。

    “呜呜呜——”

    似作回应,山坡上的皇太极微一抬手,下方的后金军中便也响起急促的角声。

    很快,双方大军便是铺满了昌黎城外,漫山遍野,黑压压的一片人潮。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与激烈的刀枪剑戟相交铮鸣之音同时响起,到处都是残骸断肢,血腥味扑面而来,但是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军中高高飘扬的那杆大旗。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那杆大旗倒下了,战争就胜利了。

    在辽军一侧,参将、游击、守备等各级将领枪马并用,奔赴在大军最前方,极力保持着军容严整,虽然女真骑兵扑朔的箭射声此起彼伏,但依旧没有人后退一步。

    孙承宗的督师大纛,仍旧稳稳立在全军的后方,须发皆白的孙承宗早已披挂齐整,带领着他的督标营亲兵压阵!

    大纛之下,更是祖大寿、祖可法、吴襄、满桂等六名总兵的帅旗遥相呼应,如众星拱月一般,拱卫在督师大纛周围。

    后金军由于增添了不少入关后招募的原明军,阵营不如辽军那么井然有序,但那些打头的女真战兵的气势和激情却更加狂野,令人不寒而栗。

    那些曾经不堪一战的伪军,这时候面对着自己原本的汉家兄弟,却是个个振奋异常,跟着他们的新主子狂呼酣战。

    随着阳光渐渐东落,两军之间的冲突变得越来越激烈。

    箭矢和刀剑横飞,惨叫声和呐喊声响彻云霄,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以保护自己的阵地,血液和尸体渐渐堆积成一座座小山,场面狰狞可怖。

    夕阳很快落下,入夜之后,战斗也进入了残酷的白刃战阶段。

    不管是辽军还是后金军,他们的将领都知道这是一个决定胜负的时刻。

    辽军的将领个个浴血满身,极力鼓舞着士兵的士气,就连满桂、祖大寿这些总兵级别的大帅,也都是抽出马刀亲自奔赴前线,带领家丁加入了战斗。

    山坡之上,皇太极身边的将领已经很少,大多数都随着交战的进展投入下去。

    皇太极一手紧紧握着马鞭,双目奕奕有神,但是整个异常低沉。

    “孙承宗...”

    “辽军...”

    他喃喃几声,看着脚下双方奔赴往来的战场,正要下达将巴牙喇护卫全部投入下去的命令,但是随着一骑赶来,整个人为之一颤。

    “什么?!”

    “滦州失陷了??”

    “阿敏是干什么吃的!”

    皇太极接到滦州被明军突袭的消息,整个显得异常愤怒,甚至可以说,他自从入关后,便再没有这种愤怒的时候。

    “传令,退兵!”

    “召诸贝勒大臣到我的御帐议事!”

    皇太极最后微瞥了一眼正在交锋的战场,随后下令:“将昌黎城中的妇孺全部迁走,牛羊鸡鸭一只都不要留,能带的全部带走。”

    “阿巴泰、硕托率本部殿后,其余人北撤五十里!”

    言罢,皇太极便对战场再无留恋,一骑绝尘,那些忠心耿耿的正白旗巴牙喇大汗卫兵,也都是紧随而走。

    很快,战场的形势开始变得一面倒。

    滦州得胜的消息传到了整个明军之中,欢呼声渐渐在明军中响起,后金军也如同浪潮一般急流勇退,大队的人马已经开始通过昌黎后撤。

    阿巴泰、硕托等人则是率领着殿后部队,在昌黎城中布置简单的防御工事,以避免明军乘胜追击,强攻昌黎。

    明军开始漫山遍野的追杀后金军,稍慢一些的后金军士卒都被留了下来,明军面对这些降卒,没有半点犹豫,上去就是一刀。

    “我军滦州大捷!”

    “收复昌黎,指日可待!”

    “万岁!万岁!”

    欢呼声响彻在昌黎城外的辽军大营中,后金军这一次,是真的败退了,不仅是迅速撤离了战场,连尸体都没来得及收束。

    第二天一早,夜不收闯入孙承宗的大营,更是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

    “禀督师!”

    “昌黎城的东奴骑兵未见一人,整个昌黎,东奴骑兵都撤得干干净净!”

    孙承宗随之一瘫,擦了擦额上的热汗,他知道,这一战,彻底结束了。

    收复昌黎,代表着皇太极的最后战略意图被粉碎。

    虽然没能趁胜追击,消灭更多的东奴有生力量,但是对目前的局势而言,昌黎城外和滦州的这两场胜利,已经足以使得东奴在京畿内无法立足。

    另一面,昌黎城被五十余里外。

    皇太极在御帐之中勃然大怒,面对着八旗的贝勒大臣们吐沫横飞,尽是对阿敏的不满。

    “阿敏失了滦州不说,还在滦河沿岸被李顺祖的神枢营击退,损兵折将,连巴都礼都战死了,简直是我大金的耻辱!”

    “大汗,收夺阿敏的兵权吧!”

    “他不配有如今这个位置!”

    后金御帐之中,也满是对阿敏的声讨。

    皇太极虽然看着愤怒,但其实心里非常高兴,因为这一仗无论拿不拿得下昌黎,在他个人角度而言,他都是最后的赢家。

    阿敏的正蓝旗守卫永平、滦州等地,丢城失地不说,更是在滦河损兵折将,势力大不如前,如今他需要做的,不是急功近利的把阿敏拿下,那样会暴露真正意图。

    皇太极需要做的,是宽厚待人,给阿敏最后的机会。

    当然,在他看来,这最后的机会,实则是彻底宣判了阿敏的死刑,皇太极会是最终的赢家。

    皇太极微微抬手,待帐内的沸腾声渐渐安静下去,才是叹了口气。

    “阿敏虽失了滦州,但永平、遵化仍在,若能守住,便足以戴罪立功,本汗与之为堂兄弟,受父汗重用,本汗愿给他一次机会,戴罪立功。”

    “诸位有什么要说的吗?”

    范文程顿时明白了皇太极这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用意何在,为表忠心,也是立即站出来说道:“大汗仁厚,大金有大汗如此,是大金之福!”

    “奴才以为,二贝勒罪不至死,当以其率正蓝旗留守永平、遵化二镇,大军分批从界岭撤出关内,若能守住,等我军尽撤物资,不失为大功一件。”

    皇太极看向范文程,微微一笑。

    “范先生所言,甚合本汗之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