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爵爷。”
一名勋贵子弟打着哈哈上前,拉住了郭振明。
“这李顺祖如今手下有三千辽军,又是陛下钦定的宁远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他结仇不值当,等他日后落了圣宠,再算这笔账不迟。”
旁的勋贵也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李顺祖,不是好招惹的,也都纷纷上前劝告。
“是啊,爵爷。”
“我可是听说,这李顺祖明天就要带队出去与东奴作战了,您现在这个时候从神枢营卸职不是祸,而是福啊。”
“等京营吃了败仗回来,陛下定然龙颜震怒,到时候爵爷复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郭振明其实早就在心里打了退堂鼓,闻言也是见好就收,顺坡下驴,但面上不依不饶,显然是怕在人前落了面子。
“既然众兄弟相劝,那我就饶了你这回!”
“李顺祖!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今后就绕着走!”
“有这闲工夫管你手下的事儿,还是先注意注意你自己吧!”
李顺祖微眯双眼,但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两派人就这样交错而过,香暖阁内的紧张气氛随而得到缓解。
香暖阁的东家自然也不想这二派大爷在自己这地界伤了和气,赶紧招呼看戏的客人们继续享受,不一会儿的功夫,周围便再度觥筹交错起来。
那东家搓着手上前,笑嘿嘿道:“李勋卫大人有肚量,不然在这打起来,我这庙小,还真是承受不起。”
“这样吧!今后李勋卫来此,都算作我香暖阁的座上宾,好酒好肉记在小人的账上,就算是雅间高阁,也常为李勋卫留一坐席!”
“东家会办事儿啊!”周围的客人们闻言,也都是跟着起哄。
若是后世遇见这事,李顺祖或许要气得浑身发抖,肾上腺素飙升,可是如今,心李顺祖里却一直平静得很,整件事下来,甚至连气息都是匀的。
郭振明给李顺祖的感觉,远不如刚才看见的那两封信。
听这东家讨好似的话,李顺祖倒也无心为难,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也是微微拱手。
和气生财,大抵如此。
香暖阁的东家问候几句转身离开,招呼其他客人。
倒是李顺祖,望着郭振明一伙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总督大人怎么了?”
熊兴虎自知他兄妹二人添了麻烦,多番答谢,见李顺祖若有所思,也是一脸担忧的上前询问。
李顺祖转头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方才郭振明这最后一句,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明日大军就将开拔出京,作战不是儿戏,容不得半点大意。”
“何况我早就说过,你们的事,以后就是我李顺祖的事。”
“接下来我们还有正事要做,随我回一趟戎政府。”
熊兴虎以及几名家丁都是面色一肃,齐齐点头。
“遵命!”
......
经此事件,新家丁们也总算是明白,他们跟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肯替下属出头的上官,这年代可不多见。
熊兴虎乃是前任李氏家丁出身,如今他们皆是新选任的李氏家丁,熊兴虎的如今,或许就是他们的将来,看来只要是紧跟着这位未来的宁远伯,日后前途当是不可限量。
家丁们虽然没说什么,但个个眼中已是十分的期待。
当夜。
皇城,京营戎政府。
由于已入了夜,京营中真正掌权的权贵们,早已在各自的府邸中怀抱着美人进入了梦乡,在此处值守的,不过是一些小官小吏。
这些人多也是苦差,没什么身世背景。
微弱的烛火之下,戎政府内也是寂静一片。
几名值夜小吏伏案而睡,没有人见到,一名身着甲胄的年轻人已经安静的来到门前。
在他身后,是在夜中列队而立的数千辽军。
这些辽军个个精神抖擞,即便是在夜里行动,也未曾发出除盔甲铁甲叶子相交以外的半点声响。
李顺祖离开香暖阁后,回李宅洗了个澡,然后换上被府内仆人们擦拭成崭新的盔甲,手握战刀,在刚入夜后没有多久的时候,带队静悄悄来到了戎政府。
熊兴虎接到授意,跨步上前,轻轻唤醒了值夜小吏。
“什、什么?”
“你们是谁!”
那小吏被唤醒,先是一脸茫然,随后便是惊恐。
他分明见到,站在戎政府门前的,是一队顶盔贯甲的军兵!
这些军兵一看就不是京营之中的那些花架子,个个都是战场上的骁勇锐士。
“你们要干什么?”
熊兴虎捂住他的嘴,掰他的头向后看去,附耳轻声说道:“嘘。这位,是京营新任的总督,宁远伯勋卫李大人,如今我们是来调用太仆寺的战马和粮草的。”
说完,熊兴虎松开了手。
听见是自己人,小吏松了口气,也没有选择声张。
“那些战马和粮草,两日前才运到京营,是太仆寺交付的,李勋卫是京营总督,自有调用之权,可小的明日一早,不好向恭顺侯爷交差啊!”
李顺祖知道他的意思,心生一计,向后挥了挥手。
几名家丁各自手指镣铐、绳索上前,在那小吏惊恐的目光中,三下五除二将其五花大绑起来。
“全部责任,我李顺祖一肩承担。”
“明日吴惟英到了,见到如此,想是也不会为难你。”
“到时候你只需要把所有事情全推到我的头上,自可保你全家无虞。”
那小吏被堵住了嘴,但是目光中流露出极度的震惊,震惊过后,也是连连点头。
李顺祖这才是抽出战刀,转身下令。
“给我静悄悄的牵马、运粮!”
......
第二天,清晨。
永定门外,辽军大营。
满桂正在聚众升帐,帐内传出数道义愤填膺的呼喊。
“陛下怎么会如此行事?”
“那日在城外答应我辽军的战马和粮草,转眼就送了京营,我军即日就要出战遵化,缺少粮草和战马,大帅,这该如何是好?”
“是啊,要不然兵谏吧!”
“这一仗打不赢,也是个死,横竖都是死!”
辽军打了胜仗,但朝廷答应好的战马和粮草却突然在前几日转往京营,几万人的人吃马嚼,每一天都不是个小数目,众人苦等几日依然无果,都是满脸气愤。
满桂也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可他同样知道朝廷的水很深,太仆寺的物资没给,这一定是崇祯的意思,辽军受到排挤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算是圣人,周围整日围着一帮小人献谗言,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何况是十七岁继位的当今天子。
满桂知道他是蒙古人出身,因此对自身的要求非常严格,对朝廷比汉人武将一向更加忠勇,对兵谏这种武将弄权之事非常抵触和畏惧。
一听到兵谏这个词,立刻满脸惊恐。
“混账!”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这个时候,帐外跑来一名哨骑,满脸喜色。
满桂立刻询问:“是不是朝廷的战马和粮草发到了?”
那哨骑先是点头,而后又立刻摇头。
众将见了全都摸不着头脑,接连询问。
“是京营总督李顺祖,带着京营,把朝廷这几日停发的战马和粮草,归还了我军!”
满桂闻言大喜,立刻拍案而起。
“诸位,与本帅出帐相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