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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倡义

    南离因为打虎带得有伤,把诸事依照自己的思路想通后,也不急着操练自己那几十号兄弟了,一早先寻到元辰。一老一少俩人步行于山寨高处,望着远处山川,又聊起两川形势,南离才说起自己的一些想法。

    “这是个好事,南离你终于是心动了。”听着南离的思路,元辰欣慰地不住抚须点头,最后坚定地说道:

    “若以老夫所见,就当以蜀藩世子为号召,竖旗勤王,行恢剿大计!”

    “老夫年老体衰,济不得攻战恢剿大计,无非一心保守山寨乡亲而已,你这方当盛年,正是气盛之时,老夫早就想说动你做番事业,你这小哥,真个有心胸还有耐性,难得!”

    末了向南离一拱手:“老夫愿全力襄助!”

    原来与欧阳直叙话后,元老爷子昨夜也是彻夜难眠、思前想后,两人可谓心意相通。

    赵南离一看元老爷子这番心意,心中就有底了,向老爷子一拱手:“此事还须请示世子,容某向世子详述,求得允准,以资号召。”

    “正当如此,南离有心了!”元老爷子心领神会,与南离一对眼色,频频点头。

    南离辞了元老爷子,顾不得吃早饭,就往山寨内里核心方位去寻朱媅媺的“行邸寝殿”,正逢这位“蜀藩世子”在用“早膳”——稀粥加咸菜。

    不想寻朱媅媺一说起元老爷子倡议,这姐姐野心更大。

    “隆武皇上去岁就在汀州殉国了……”

    南离刚说到这儿,朱媅媺放下粥碗把桌上一柄破折扇提起手中刷地捻开,就来了精神头儿:

    “那我蜀世子岂不是可以接续江山了?当皇帝……不对,得先监国?”

    南离看她努力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是无奈,只好继续解说:“听说如今是桂王在肇庆监国。”

    朱媅媺“啪”地一拍桌子:“格老子啷个桂藩能监国,我蜀藩凭什么不能监国!我比他少点子啥?”

    南离鄙视地看她一眼没说话,心中暗嗤:少点子啥你自己不知道吗?脑子缺弦的样子!!

    俩人刚起个头就话不投机,南离忍忍先不往下说了,于是被朱媅媺赐膳:给了一碗稀粥喝。

    吃罢早饭媅媺故意领着随从溜溜达达出去遛弯,这一出外面,南离只好恭敬地跟着随侍,一路还要如一忠臣孝子一般“谆谆劝导”。

    “看看,你监国?就监这个国?看看这两湾三坝的样子。”南离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山寨周围,这里破烂敝旧,周遭湾坝无人,虽称乱世桃源,真可谓穷乡僻野。

    “世子辛苦,吃了没得?”慕天蚕他爹老秀才慕老爷子领着两名乡农走过,齐齐拱手向朱媅媺打招呼。

    “没得没得……”朱媅媺将一柄破旧折扇轻摇,有口无心地随意应着,南离看着这场景就哀叹:就这,也能称监国?

    不过南离稍想一想,也就妥协了,叹口气边在心中盘算边为媅媺讲解:

    “唉,这么说也不是不成,得了西川拥戴,有部臣、抚按、勋镇拥戴为号召,有州府、招讨、宣慰拥戴做剿抚之基,也不是监不得国。”

    说着说着陡然间豪气干云:“若真能得了东西两川,我真敢奉你监国!”

    “哈哈哈哈,咋子,我就说咯,我蜀藩也不会少点啥子,予做咯皇帝就封你做天下兵马大元帅!”

    南离一听,可也是的,甭管靠不靠谱儿,男人没点梦想哪儿成,万一成了呢,否则不还不如人家一个姑娘家。

    这俩人若在南离穿越而来的后世,年龄上顶多是才毕业与还在读的分别,可生逢这乱世时节,真就少年心性,全不念世事艰难,什么都敢想。

    “老……老子做咯皇帝,天天唱戏,日日饮宴,藩王的王子都来磕头!”

    才豪迈得没片刻,不等这位“蜀藩世子”得意到忘形,一位戴着破旧方巾穿长衫、瘦弱佝偻的老者,来在朱媅媺身后一躬到地,冷不丁一开嗓把朱媅媺吓了一跳:

    “世子望安,老夫有一事相禀,恳请世子允准。”

    朱媅媺赶紧搀扶:“老丈但言。”

    “老夫幼女,年方及笄,愿为世子铺床扫榻,请世子开恩笑纳。”

    这老者六十来岁老眼昏花,朱媅媺一手捂着嘴掩饰笑意,咳了两声才双手相搀着严肃认真地答道:

    “咳咳,方今国难之时,家国未复,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予怎可思儿女情事,老丈毋须再言……”

    转头促狭地向赵南离用一只眼睛一瞬,把赵南离搧乎得心里一突突:

    “要不赵参将,赐汝为妻如何?”

    南离一皱眉躬身抱拳心中暗骂嘴上出口却言的是:

    “匈奴未灭不言家,世子不收又不言婚娶,末将怎敢受赐。”

    这老者也是太平年间正经乡绅,宝贝女儿便许不得世子,可也不愿随便许给这个武夫,抬头望了高大俊朗的南离一眼,还是掩不住从心中冒到眼神里的鄙弃:

    “世子如此说,老夫不敢再言。”

    打发走了乡绅张老爷子,朱媅媺可来了兴致:

    “哎,我说小赵……”

    南离一瞪眼:“嗯?”

    “这个……赵参将,予赐汝女子,你怎么不要,我说……你不会与他一般的……”她指指前大内御鸟太监小转子张璞,问出了心中一直萦绕不去的疑问:

    “也是宫里出来的嗦?”

    “说谁呢?你才宫里出来的,你全家都是宫里……”南离气不打一处来,可到这没词了,因为他一想没错啊,据说人家蜀王府本来就与皇宫差不了多少。

    南离有时候被朱媅媺弄得疑神疑鬼地,暗地里偶尔也会怀疑:这妹妹心那么大,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入宝和寨避难有三个多月了,这些日子安稳下来,他有机会时旁敲侧击地打问过一直随侍朱媅媺身边的蓝罐儿、红盏儿两个丫头,俩人言语里都透露出来,朱媅媺自小生长王府内院,除了爱看些话本演义的闲书,往昔太平年月并无什么特异。

    不想今日才知,他这里疑着人家,人家其实也在疑他,疑的还是……

    这丫头狗屁不懂,这有什么异常的?

    那不过是三百年后人民军队锻造出来的金质品格与乱世贼子的云泥之别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