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短命的仙!
我本边军一小卒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短命的仙!事实上,如果只是一味地赶路。</br> 从草原到幽州的距离,并没有想像中那般遥远。</br> 据跑惯了这条商路的特木伦估算。</br> 在不惜马力、不考虑粮秣辎重的极端前提下,途中毫不耽搁,急速奔行。</br> 从王廷龙城到幽州最北边的定北城,最多不超过五日。</br> 而韩绍一行人如今就处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br> 毕竟除了一小部分了无牵挂的人,大多数将士在踏上归途之后,都有些归心似箭。</br> 期间要不是被那些蛮族少年拖了后腿。</br> 以他们座下强化过战马马力,甚至能将这段路程压短到三日!</br> “这鬼天气!”</br> 有将士咒骂一声,一脸晦气。</br> 这两天雪越下越大了,天也越来越冷。</br> 就算是他们这两天一路往南,可这天上的雪就仿佛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跑一般。</br> 根本没个停歇的时候。</br> 动作稍微慢一点,等积雪没过马腿,这路就没办法走了。</br> 忽然,有夜不收急速奔回。</br> 刚刚停下来休整了片刻的将士们,心中一紧,以为出了前方什么状况。</br> 可看到那同袍打出的旗语,却不是如此。</br> 韩绍对此也有些疑惑。</br> 以他如今的神魂感知,又有小地图辅助,按理说没有什么人能瞒过他的视线。</br> 真仙,也不行。</br> 之所以还将夜不收撒出去,无非是不想让将士们失去了该有的警惕性。</br> 以免日后遭遇特殊状况时,栽了跟头。</br> “司马……”</br> 见奔行而来的夜不收,欲言又止的样子。</br> 韩绍顺势拧着他,便闪身到数里之外的缓坡之上。</br> 只见刚刚被遮蔽的视线里,到处都是冻毙的牛羊,以及部族生口的尸体。</br>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迁徙途中遭遇意外的部族。</br> 不得不说,战场上经过厮杀而抛下的尸体,虽然惨烈、骇人。</br> 但眼前这些看似完整的尸体,实际上却更加令人惊悚。</br> 韩绍扭头看了眼那面色有些发白的夜不收,没有去跟他解释什么恐怖谷效应。</br> 而是只淡淡说了一声。</br> “不要大惊小怪。”</br> 便直接拧着他,重新返回到了原地。</br> 看着将士们疑惑的眼神,韩绍淡笑着回应道。</br> “这个冬天,草原上应该会很难熬。”</br> 当初有关‘黑祸’的流言席卷草原,无数部族在恐惧的逼迫下,不得已‘搬家’的时候,韩绍就预料到了这一天。</br> 所以这个时候也谈不上什么意外。</br> “你瞧,小子天生就该是我兵家的人!”</br> “手段够狠的!”</br> 公孙峙有些得意地冲一边的赵家真仙说道。</br> 赵家真仙,也就是公孙辛夷的外祖,赵言之。</br> 似乎压根没有搭理这老货的意思,而是习惯性地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br> 儒家嘛,相较于那等战场冲杀的‘莽夫’行为。</br> 他更喜欢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计策。</br> 狠辣?</br> 有伤天和?</br> 这等腐儒之言,若是出自赵言之这样的人口中,当年他也不会跟辽东公孙结亲了。</br> 而公孙峙看着赵言之露出这样饶有兴致的眼神,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满。</br> 就好像家中珍宝被人觊觎、窥伺,想发作却又拉不下脸。</br> 只能在心中不断咒骂。</br> ‘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br> 他也没想到自龙城一战之后,公孙老祖都已经走了。</br> 这老货竟然舍得下老脸,赖着不走了!</br> 不但不走,还逮着机会就凑到那小子面前。</br> 说什么稷下学宫,说什么儒家圣地,说什么无崖山那个老不死!</br> 狼子野心,简直连演都懒得演了。</br> “你什么时候走?”</br> 看着公孙峙急着赶人的丑陋嘴脸,赵言之顺势收回目光,戏谑道。</br> “你这老货这就赶我走了?我记得伱当时来我赵家求援的时候,不是这个态度啊。”</br> 听闻这话,公孙峙老脸一红。</br> 正所谓吃人嘴短,欠了人情则更加气短。</br>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赶忙道。</br> “其实这小子也没啥好的,不但厚颜无耻,还心狠手辣……”</br> “真要是入了儒家,老夫怕他日后污了你儒家门庭啊!”</br> 听着公孙峙一副‘我在为你考虑’的口气。</br> 赵言之笑道。</br> “那感情好!既然你这么看不上他,那就不要误人子弟了。”</br> “将这小子让与我便是!我必能将之引上正途!”</br> 赵言之这一番打蛇上棍,顿时将公孙峙老脸憋得通红。</br> 半晌之后,终于不得不低声下气道。</br> “欠你的人情,我以后肯定还!”</br> “你老小子别打这小子的主意,行不?”</br> 看着公孙峙快要急眼的样子。</br> 赵言之哈哈一笑。</br> “我说你急什么?”</br> 公孙峙心说,你他妈摆明了要偷老子的家,老子能不急吗?</br>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赵言之便接着道。</br> “我这好不容易一趟,你也别急着赶我走。”</br> “起码你也得等我见了木兰,再说吧?”</br> 很好!这个理由很强大!</br> 外祖要见外孙女,自己要是拦着不让见。</br> 回头传出去了,整个辽东公孙也没脸见人了。</br> 公孙峙想想,反正也就这几天了。</br> 忍忍也就过去了。</br> 于是赶忙拿话堵他的嘴,直接道。</br>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br> 说完,见赵言之点头,公孙峙顿时大喜。</br> 而这两个老家伙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动静,自然全都落在了韩绍眼中。</br> 对于赵言之明里暗里的拉拢,公孙峙的急躁,他也是心知肚明。</br> 只是他觉得两人都想多了。</br> 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在两家之间左右横跳。</br> 否则的话,日后走出来,别人上来就是一句类似‘三姓家奴’的话。</br> 自己的脸面还要不要了?</br> 不过眼见两个老家伙此时又凑了上来,韩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br> “我有一事,想咨询一下两位,不知两位能否替我解惑。”</br> 公孙峙二人闻言,想也没想便应声道。</br> “说说看。”</br> 韩绍有些心虚地避开两人视线。</br> “以两位真仙的修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身边……”</br> “而且完全不被你们发现。”</br> 俗话说,春梦一场了无痕。</br> 就连韩绍神思混沌的那一阵子,刚开始也以为是一场梦。</br> 可无奈那梦未免太过真实。</br> 而且梦醒之后,似乎也不是那么‘了无痕迹’……</br> 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内心是有些羞耻的。</br> 而听到韩绍这般‘假设’,赵言之还没开口说话。</br> 公孙峙已经带着几分羞恼,断然道。</br> “不可能!”</br> “能避开我俩感知的,或许大有人在。”</br> “但要说完全毫无痕迹,基本不可能!”</br> 就像是之前那个来自宫中的阉货。</br> 在动用秘法之后,不动、不展露气息,还能瞒过他们。</br> 稍有动静,便藏不住了。</br> 而要像韩绍说的那样,出现在他身边,还能来无影去无踪的存在。</br> 想来也不可能跟他这个小家伙产生瓜葛。</br> 而相对于公孙峙的断然,赵言之在看了韩绍一阵后,忽然问道。</br> “他跟你说了什么?”</br> 说了什么?</br> 这怎么好意思说?</br> 韩绍神色讷讷了一阵,只能含糊其辞道。</br> “倒也没说什么。”</br> 听闻韩绍这话,再看赵言之的反应,公孙峙一愣。</br> 真有人来过?</br> “雪山神庙的那个老不死?”</br> 如果说真有人能做到这一点,这附近除了那个老不死,没别人了。</br> 这么一想,公孙峙神色顿时带上了几分紧张与严肃。</br> “应该是他。”</br> 赵言之点头。</br> 不过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道。</br> “如果真是他,倒也不用太过紧张。”</br> 虽然他不知道自家老祖,曾经去找过大巫。</br> 但从传言中那位大巫的为人来看,应该问题不大。</br> 或许只是出于好奇而已。</br> 毕竟能在不到弱冠之龄有如此修为,又能以区区三百人将整个草原搅得天翻地覆的年轻人。</br> 日后只要不是早早夭折,这天下间必然会有其一席之地。</br> 提前见上一面,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br> 老不死?</br> 什么乱七八糟的?</br> 听到公孙峙两人这话,韩绍有点懵。</br> 明明是……</br> 韩绍神思流转,猛地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br> ‘莫不是什么女大三千,位列仙班的戏码?’</br> 于是眼珠子一转,赶忙问道。</br> “能否详细说说,那位……嗯,老不死……”</br> 公孙峙两人倒是没听出韩绍话里的‘艰难’,只以为他被吓到了。</br> 甚至为此还安慰了几句。</br> 随后才将那位从前朝开始一直活到现在的老不死,来历和为人讲述了一番。</br> 前秦,六国……</br> 楚国熊氏……</br>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王八……</br> 听得韩绍总有一种错乱了时空的荒谬感。</br> 他无法评价一个亡国之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草原上,并立下了这神庙。</br> 也不知道这一次乌丸南侵,神庙以及那老王八到底参与了多少。</br> 因为这些暂时都轮不到自己这个区区元神真人,以及三百人的别部司马操心。</br> 不过韩绍心中也随之暗自松了一口气。</br> 看来自己当时的感觉并没有错,少女还是少女,不是什么老不死。</br> 至于说那大巫为什么会给他送上这么一份大礼。</br> 韩绍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br> ‘算了,管他呢!’</br> 糖衣已经吃下去了。</br> 炮弹也已经打出去了。</br> 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是扯淡。</br> 走一步看一步吧!</br> 只是公孙峙此时犹自有些疑问。</br> “他当真没跟你说什么?”</br> “确实没有。”</br> 韩绍神色坚定。</br> 那老不死,来都没来,自然什么也没说。</br> 他这也不算是撒谎,是吧?</br> 看着两个老家伙一脸疑惑的表情,韩绍顺势岔开话题。</br> 问到了一个困惑了他有些天的问题。</br> “仙,能活多久?”</br> 听到韩绍这话,公孙峙两人脸上的神色明显僵了一下。</br> 片刻之后,带着几分晦暗莫名的语气,回应道。</br> “真仙,寿八百。”</br> 八百?</br> 韩绍一愣,近乎脱口而出道。</br> “这么短?”</br> 因为在他印象中,能被称之为‘仙’的。</br> 都是与天同寿,众享逍遥的存在。</br>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方世界的‘仙’,竟然这么……低端……</br> “很短吗?”</br> 这话是公孙峙说的。</br> 确实。</br> 对于凡人来说,八百年已经是数十代人过去了。</br> 而赵言之却眯着眼睛,看着韩绍道。</br> “你也觉得很短吗?”</br> 确实。</br> 对于朝游北海暮苍梧的‘仙’而言,区区八百年,太短了!</br> 短到当‘道化’和‘天人五衰’到来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体内强大的力量,一点一点流逝。</br> 元神重归于天地。</br> 肉身逐渐腐朽。</br> 一生努力得来的一切,终究化作虚无。</br> 赵言之这话说着,忽然带几分怅然与向往道。</br> “其实本来不是这样的,至少上古年间,不是这样的。”</br> “那时候天子在朝,天魂掌天道轮转,地魂统地道轮回,人身坐镇人间。”</br> “我等真仙可上天,可入地,亦可行走于人间。”</br> “可惜后来突然……一切都变了……”</br> 赵言之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不言。</br> 似乎在忌讳着什么。</br> 韩绍看向一旁的公孙峙。</br> 只是公孙峙见状,哈哈干笑一声,而后悄悄传音道。</br> “别理他,他这一脉疯子多!”</br> “一天到晚,做着什么迎回天子的迷梦,真是笑死个人。”</br> 公孙峙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诋毁儒家的机会。</br> 自然不肯放过。</br> 只是韩绍在听闻这话后,却是愣了一下。</br>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那一段当初天门见神时,看到的过场CG。</br> 那一片延绵无尽的辉煌天宫。</br> 那凌立在天阶的无数身影。</br> 以及那一位端坐帝座,俯瞰众生的陛下。</br> 天子?</br> “大雍帝君,不是天子吗?”</br> 面对韩绍的疑惑,公孙峙嗤笑一声。</br> “他们只承认那是人皇。”</br> 这话说着,公孙峙也不得不承认。</br> 如今坐镇人间的那个位置,与传说中的上古天子差得太多了。</br> ……</br> 短暂休憩过后。</br> 大军再次重启了归途。</br> 只是相较于北上时的三百人队伍,明显庞大了许多。</br> 而随着越来越靠近南方,队伍中那千余蛮族少年面上的神色,也渐渐紧张起来。</br>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大雍和草原,完全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br> 而他们此刻正从原本熟悉的世界,踏进另一个陌生的世界。</br> 这种面对未知世界的惊惶与不安。</br> 就连铁木阿骨打也眼神中也闪过几分茫然与迷惘。</br> 唯有台吉神色不变,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分朝圣的激动与兴奋。</br> “你不担心吗?”</br> 面对铁木阿骨打的疑问,台吉奇怪道。</br> “狗跟着主人,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担心?”</br> 铁木阿骨打闻言,无言以对。</br> 因为他担心的正是这个。</br> 万一主人不要他们呢?</br> 毕竟他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主人了……</br> ‘哎,希望台吉是对的吧。’</br> 铁木阿骨打在心中安慰着自己。</br> 策马紧紧跟随在前方那些身影之后。</br> 只是在行进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正出神想着心事的铁木阿骨打,忽然看到前方的队伍在一个无名山谷前停了下来。</br> 铁木阿骨打策马上前,看着那些雍人将士眼神中流露出伤感与肃穆,顿时猜到了那山谷中定然藏着什么。</br> 因为这种眼神,他之前在埋葬那无数头颅时,见过一次。</br> 只是这一次,不是埋。</br> 而是挖。</br> 随着那一声带着几分悲呛的呼喝。</br> “入谷!迁灵!”</br> 三百陷阵营的将士,翻身下马,向谷中走去。</br> 而后齐声怒吼道。</br> “带你们回家!”</br>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