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是想要逃跑吗?”看着向教廷马车笔直走去的巴多罗买,李俊觉得有点难以理解。
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双方早就不死不休,怎么可能会在一方获胜后还能大度放另一方安然离去?
不过这下倒是提醒了李俊,到底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给这段交锋收尾。
难不成真的要杀光这最后一人?
李俊望向四周,入眼的除了躺了一地的裁判所士卒“肉饼”外,皆是满脸惊恐,想逃又不敢逃的商行护卫。
呵~李俊摇了摇头,自己并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伪君子,凡是威胁到自己和身边重要人安全的威胁,他绝不吝下杀手,这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体现的出来,可如今战斗已经结束,真的再要对一个已经不构成威胁的“败者”痛下杀心吗?
望着摘下头盔的巴多罗买的背影,那稀疏的白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李俊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自嘲一笑,没能战胜自己内心最后的底线。
算了,就这样吧。
“那边的骑士,只要今后保证不再找我们麻烦,我放你回教廷,你走吧!”
巴多罗买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边,闻声怔住了身子,转过头用复杂的目光看了李俊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我已没有选择了。”巴多罗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了一句,然后坚定地掀开了马车的车门!
通过车门打开的角度,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名被金色锁链锁住的少女,以及一位神官。
“巴多罗买骑士,你决定了吗?”白衣神官说道,脸上有着狂热的表情。
巴多罗买愧疚地望着那名少女,低声道:“对不起,我本以为不必动用你这张底牌,没想到还是低估了敌人。你放心,一命抵一命,我造成的后果我绝不逃避责任。”
说完,巴多罗买转头对那位白衣神官说道:“我缉捕不力,剩下的就看你们了。”
白衣神官开解道:“巴多罗买骑士,你已经尽了你的职责,不必内疚,教皇冕下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才让我带着兵器过来协助,其实一开始你就可以让我们出手。”
“我的信念不允许我这么做。多说无益,开始吧!”巴多罗买闭上眼睛,似乎不愿目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白衣神官闻言双臂张开,双手高举过头顶,狂热地祈祷:“我们伟大的主!您是一切的造物,是所有生灵的父!我在此将纯洁的祭品奉献给您!愿您降下神迹,消弭一切罪恶!愿您的国降临,您的旨意行于地上,如同在天上!”
随后,白衣神官从袖子中取出一枚金色的长锥,狠狠刺进身边少女白皙的脖颈!
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却又诡异地悬停在少女身周,而后被像是被什么力量吸引,融入到她身上金色的锁链中去,自始至终,少女不发一言,没有哼过一声。
“咔嚓咔嚓”,锁链一环接一环次第崩落,化成玄奥的符文,贴合进少女的皮肤里,那被黑纱蒙住的双眼位置,有光芒亮起!
光!金色的光!破开云层自九天之上落下,带着撼动大地的气势砸落在教廷马车上。
“这是…”李俊目睹这一幕,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这动静实在太熟悉了,力天使沙弥尔降临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
“又来?!”自己已经说服自己放对方一马了,却换来这个结果?
“所有人,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李俊解除影分身,催促着萧静安赶紧带杰克和黛尔走,如果真的又是天使降临,那无疑是极度危险的。
上一次要不是有安德烈和花次郎的“锐锋”佣兵团以及朵丽丝和芒科两个魔法师协助,仅凭自己等人绝不是一位天使的对手,而如今自己这边的战力,还能复刻那样的战果吗?
李俊没有信心,所以只能催促黛尔和杰克上车,然后动用风系能力加速,期许能够在降临仪式完成之前逃离。
不过,似乎已经晚了。
宏大的神恩赞歌自无穷高处响起,端坐在马车内的少女身体缓缓升高,一对又一对光芒组成的羽翼自她背后展开,点点余晖洒下,眼上的黑纱早已脱落,显露出一双没有瞳孔全是金色的眼睛。
巴多罗买这位老骑士,一直闭着眼睛,并没有和身边的神官一样去瞻仰神迹,在感知到少女的灵魂已经彻底被替代后,他默默拿起陪伴他多年的尖头锤。
粗糙的大手抚摸过锤柄,动作轻柔得仿佛是在抚摸情人的身体。
“老伙计,三十多年了,身边的同伴们、下属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旁,如今,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这一刻,这位老骑士似乎回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和一众抱着崇高理想的同龄人前往圣域,经历层层筛选,在神像前宣誓捍卫正义的时光。
接下来的三十多年里,一场场征讨邪恶的战斗中,骑士从青年变为了中年,身边的面孔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如今只剩下稀疏的几根白发还在苦苦坚持。
他的一生,都在践行铲除邪恶、保护弱者的骑士之道,从来不曾想过这两者之间会有冲突的一天。
血祭换力量啊…这不应该是那些邪恶组织才会用的仪式吗?可为什么自己为之奉献一生的教廷也会拿无辜人的性命来做类似的事情?
他想不通,也改变不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错了,所以在内心挣扎煎熬中他选择拿起陪伴自己多年的武器,用力砸上了自己的头颅。
“当啷”,铁锤从失去握力的手掌中掉落,教廷裁判所审判骑士巴多罗买,在距离他的圣地之外一千多里的地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尸体不远处,白衣神官并没有发现异常,仍旧高举着双臂在狂热赞美神迹,天使展开了六翼,神威煌煌。
一边死亡,一边神降,两者构成了一幅怪诞的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