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山村之中，篝火噼里啪啦的响着。
李倾月抱膝而坐，安静至极，手掌中摊着一本书籍。
正是从强盗马贼山寨之中获取的道经起始篇。
可其明明坐在火光下，却给人一种极其孤冷之感。
仿佛与其他人不在一个世界。
杨无争、燕无双端坐在不远，看着少女，沉默不语。
他们并没有走，而是尽可能的帮李倾月烤肉。
看着她一口一口，把整只山鹿全部吃下，一丝不剩。
他们不知道那平坦的肚子，是如何装下这么多的食物。
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看到的那一幕。
只是偶尔看向李倾月，眸子里复杂至极。
直接生吃，还带着血腥。
可那少女却眉头都不皱一下，一举一动，都熟练的让人心疼。
这让他们有点不敢去猜测，这样仙子般的少女，有着怎么样的过去。
只要想想，都觉得不忍，心疼。
他们又突然觉得，这样的少女，能够活着，比其他人活的更久，并不是偶然。
“你看的是道经？”
杨无争起身，来到少女身旁，轻声开口。
他想帮一帮这个倔强的女孩。
这种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至少让其踏上修行之路，让其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不然，他怕是这辈子都难以安心。
那样的一幕，冲击力太大了。
“嗯，从那山寨中找到的。”
李倾月回应，声音有些柔弱。
她知道不应该让二人看到那样一幕，可她无法忍受那么多的鹿肉，就这样浪费。
在山村之中，那可是能够救命的，是可以让无数孩子吃饱的。
更是能够让她变强。
抓住任何一丝变强的机会，她绝不可能放弃。
好不好吃，她从不在意。
“那个山寨！”
杨无争脸色微变，瞳孔猛的收缩。
一个山寨竟然有道经，这自然不同寻常，极有可能是羽化神朝暗中支持。
当年道经出世，无数势力前往。
亲眼看着道经显化于虚空，光耀万古。
可道经玄奥至极，寻常人怕是只能记住个初始，根本无法记住全篇。
就连一些大能、半圣，甚至是圣人也不可能。
而能够拿出道经初始篇的势力虽然众多，但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羽化神朝。
羽化大帝坐化不过万年，威势依旧震慑人族各大势力。
中州几乎三分之二的地方，都被羽化神朝控制。
号令中州，莫敢不从！
这就是羽化神朝。
中州也只剩下两大圣地，一大仙门，以及数百家依附的家族联手，才堪堪自保。
这些年羽化神朝一直在寻找各种体质之人。
那强盗马贼，显然就是为其寻找各种体质的工具。
可他完全没想到，这样一個凡人少女，竟然灭掉了一个有着修行之人的马贼窝。
想到当时看到少女的那个神情，以及那满身鲜血，他心中陡然抽痛。
“你……看的懂么？”
杨无争刚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
李倾月抬头，看向杨无争，微微摇头，带着一丝失落，道：“我是废体，看的懂又能如何？”
“废体！”
听闻此声，杨无争神情一震，衣袖下的手掌猛然紧握。
他发现，他想要帮助这个倔强的少女，竟都毫无办法。
废体无法修行，这是无尽岁月，无人能够打破的铁则。
废体命轮苦海如同埋藏在万丈深渊之下。
无人能够跨越的万丈深渊，开辟苦海。
也因此，永远无法修行。
“废体……”
燕无双失神的呢喃出声，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少女的言语：“多吃一点，便可多一丝力气，就能多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他猛然转头，不敢去看少女。
只觉得自己的心，再一次被这句话刺穿。
这也是他身为圣体，从未有过的感受。
是的，废体比之凡体都不如，想要力气，就只能是最原始的办法。
吃，然后打熬力气。
可是一个山村少女，又能吃到多少食物？
此刻的他，突然明白少女为何对食物那么在乎的原因了。
想要活着，就只能去吃。
燕无双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故作轻松的道：“倾月姑娘，你饿么？”
“咕噜噜……”
提到食物，李倾月肚子，又很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不断变强的鲲鹏吞吸法，让她对食物的消耗越来越大。
“刚好，我也饿了！”
说着，燕无双身化流光，冲向山脉深处。
一旁的杨无争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也被这样的少女感动，道：“我给你讲解经文。”
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哪怕明知道经文对少女无用，他也想要去做。
“谢谢！”
李倾月目光柔和，抬手把手中的道经文本，递给了杨无争。
杨无争却没接，翻手取出一本书籍。
那是道经轮海篇，对于九圣门来说，自然不缺。
甚至不少势力的人，大多都修行了此篇。
也正是如此，才有传闻说道经轮海篇，乃是轮海境第一功法。
当然，这个说法，更多是因为，无人得到过道经全篇。
也无人知道道经道宫境界以上的其他篇章。
“我这里有，你那个并不全！”
杨无争坐在李倾月身侧，没有靠的太近，隔了一个身体的距离，沉静下心，缓缓道：“轮海四境，乃修行之初。”
“第一步便是感应苦海，并借助精气、外力开辟苦海。”
李倾月闻言眸子里充满期待，开口询问道：“苦海到底是什么？”
杨无争微微一顿，就连他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但却又不想让李倾月失望，脑子里不断思考。
片刻后，杨无争抬头，道：“我亦不知，但宗门传功长老曾说，苦海就是世界。”
“世界既是苦海！”
“也有这么一句俗语：世间如苦海，万灵争渡。”
“我想，苦海应该就是一方奇特的世界，命轮就像是被苦海孕育的唯一生灵，与我们身处的世界大致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苦海命轮是一个人的本源，而对世界来说，万千生灵，每一个都是命轮，苦海中沉浮争渡的命轮。”
听到此言，李倾月瞳孔一亮，接着询问道：“神力与生命精气有何不同？”
杨无争再次沉默，这些问题，若不是眼前的少女询问，他都没有去思考过。
“我想命轮神力应该是世界孕育，即可化作生命精气、亦可化作神金神铁，更可承载世界的规则，施展玄法。”
“而生命精气只是生命孕育，或许当一个生命强大到如世界一般，生命精气也应会蜕变！”
李倾月闻言一阵沉默。
这就是真气与神力的差距。
一个是世界孕育，一个是她依靠吃，从凶兽血肉之中消化而来的精气。
哪怕她如今能够吞噬天地精气，可速度太慢了。
尤其是那吞噬而来的天地精气，还会被她无法感应的苦海截取大半。
还有……这是末法时代，只有当年荒天帝传下来的肉身洞天之法，才能修行。
才能有前路。
依靠真气修行，依靠这片天地，注定无路。
或者若是她能活个千年、万年，或许能成功，但她只有百年，甚至不足百年。
她必须要做出改变。
“苦海即是世界！”
“世界……”
想到这里，李倾月微微抬头，并没有多少失望，平静的道：“我要如何才能了解世界！”
看着那平静的表情，杨无争沉默。
他从那少女平静的神情之中看到了坚定执着。
更从那语气之中听出了倔强，发自骨子里的倔强，让人无法形容。
更让人心疼。
明知无路，却还要向前，最终只会遍体鳞伤。
可他又不想让那双清亮的眸子失望。
想了想，他手掌一翻，再次拿出一本书籍。
“这个或许可以！”
李倾月微微凝目。
“天地道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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