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越说越生气。
他这段时间,生怕周安倔性犯了,不肯回京,还在后悔只派了甲初前去,应该再多派两个人,若周安不肯回京,便直接打晕绑了拖回来。
也不需要这近一个月来,一边等着烟草种子抵达京城,一边还操心着周安何时回归。
他还生怕周安回来得太迟,等周静娴烟草种子送到京城后,康王借助周静娴的关系和宁无恙私下联系上,让宁无恙相助,为其种植烟草出力。
准备等周安回来,便立即逼着周安写亲笔信送到金陵去,给宁无恙致歉。
此时见甲初回来了,周安却没有跟着一起来复命,气极反笑。
“怎么着,那个逆子这是出去转了一圈,翅膀硬了,想不见我便不见我了吗?甲初,本王让你把人带回来,没有带到本王跟前就不算带回来,去,把那个逆子带到我面前来,他不愿意来,就打晕了他拖过来!”
跪在地上的甲初,听到晋王的话,心情复杂不已。
他张嘴刚想说话,却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此时,晋王终于发现了,甲初似乎身体不适,看上去也比离开京城前瘦了十来斤,衣服像是挂在身上似的空荡荡的……
“王爷。”
甲初一把扯下蒙脸的面巾,露出一张青白的脸,顿时吓了晋王一跳。
“甲初,你这张死人脸是怎么回事?病了吗?还是受伤了?”
自从甲初成为他的暗卫首领之后,他十年间,还从未见过甲初如此狼狈的模样。
想到这里,晋王不由得大怒:“是周安那个逆子伤的你?”
“不是……咳咳……我是被华易打伤的。”
谁?华易?
噢。华易呀。
晋王想到华易告老还乡后,也去了江南道,应该是回了老家金陵一带,甲初确实有可能碰上。
但他想到晋王府与华易的交情,眉头一拧:“你怎么还被华大师打伤了?是周安那小子招惹了华大师?”
“不是……咳咳……”
晋王听到甲初的反驳,心里松了口气,可看他一直咳嗽,听着揪心又有些不耐烦,连忙喊了外面的下人,去把府里的大夫找到医伤。
接着,亲自给这个劳苦功高的暗卫首领倒了了杯茶。
“多谢……咳咳……”
“你少说些话。”
言外之意,是让甲初挑着重点的说。
晋王端上茶杯后,又向外面张望。
“周安去了他的院落吗?来人,去把小侯爷叫来,我倒要问问他,在金陵又闯了什么祸!”
站在门外的护卫一脸茫然的看向还在猛往嘴里灌茶水的甲初,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侯爷何时回王府来的?
他们怎么没听到风声呢?
“咳咳!”
甲初想要开口说话,被呛得又是一阵咳嗽,见晋王还欲对小侯爷问责,他苦笑道:“王爷,不必叫小侯爷了,他来了。”
“他来了?来哪里了?”
晋王下意识地脱口问了句。
就见甲初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
晋王狐疑地看着那个油纸包,就在他以为这可能是甲初的伤药,还在寻思着甲初说话说一半开始上药,既不雅观也不守规矩时。
等到甲初双手颤巍巍的将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掺着黑乎乎的灰白骨灰,里面还有一小截残缺的指骨时,晋王瞳孔猛地一缩。
他大喝一声:“甲初,你这是在干什么?”
拿骨灰当伤药用,甲初这是伤了内里,还是伤了脑子?
“劳王爷先将门关上,此事……不可外传。”
甲初沉痛的表情,让晋王心里咯噔一声。
再看着那截被烧得焦黑泛灰的指骨,他心里突然涌出一个不祥的预感。
甲初没把周安带回来,莫非是周安在金陵招惹了命案?
这截指骨的主人,正是被周安所杀的?
若是如此,他应该早就得到了消息才对。
晋王知道甲初绝不会无的放矢,怀揣着疑问,他还是把门合上,顺手还将甲初扶到了椅子上坐着。
“多谢王爷。”
甲初一落座,便将手里的布包捧着,递到了晋王的面前。
这让晋王突然感觉到很晦气,觉得他是多此一举,早知道甲初蹬鼻子上脸,坐完以后还想让他帮忙拿骨灰,他就应该让甲初继续跪在地上。
“甲初,本王手上虽然有不少条性命,但亲自捧着这骨灰还是不太合适,我见你如此珍视它,你便自己留着吧。”
晋王语气有些不善。
甲初一下子便听出晋王这是生气了,他本来是想慢慢的告诉王爷,小侯爷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时为了防止晋王再由于生气,一巴掌把骨灰打翻在地,只得直接说出了真相。
“王爷,此乃小侯爷的骨灰。”
“……”
晋王再次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甲初。
“你再说一遍,这是谁骨灰?”
甲初他果然伤到脑子,疯掉了。
居然敢说这油纸布包里的一捧骨灰是他儿子的?
荒唐!
简直是荒唐!
“王爷,我知道你突闻噩耗,难以接受,但我敢以性命起誓,我没疯,我也没说错,这正是小侯爷的骨灰,小侯爷他……死了。”
“不可能!”
晋王脱口而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喝一声。
“安儿他可是父皇亲封的侯爷,更是皇室子孙,只有他杀人的份儿,哪有别人杀他的份儿,他死了还被烧成灰?谁敢如此大胆,这是想造反还是想灭九族?!”
晋王的大声嘶吼,让甲初不禁看向门外。
“看什么看,甲初,若非你是暗卫首领,这些年来从无行差踏错,我绝不可能交付给你如此重任,你现在竟然敢以安儿的死讯戏弄于我,说,是不是那个逆子指使你这么做的?”
“这晋王府还是老子当家做主,他是以命相逼,还是以你家人的命相逼让你这么干的,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揪出来他非得打得他半年下不来床才行!”
连诅咒自己死了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简直是疯了!
晋王怒不可遏,却见甲初两眼通红,没有任何被戳穿真相的恐慌,还是那副沉痛的表情,哪怕他没接过那捧骨灰,甲初还是双手恭敬地捧着。
再看那节指骨,一股奇特的感觉涌入心间。
那种怅然若失的慌张感,令晋王声音都不禁为之颤抖起来。
“甲初,你说的……是真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