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炎天时霎雨。行云涌出奇峰露。沼上嫩莲腰束素。风兼露。康王宫阙无烦暑。
畏日亭亭残蕙炷。傍帘乳燕双飞去。碧碗敲冰倾玉处。朝与暮。故人风快凉轻度。”
宁无恙特意将原词中的“梁王”改成了“康王”。
结合着周静娴开冰饮铺子一事,大家马上就意识到,这首词,是送给娴郡主的!
众人颇为艳羡的看向周静娴。
娴郡主命真好。
宁诗仙这是第二次在人前作词,也是第二次送给她所作的词。
这首词传扬出去,谁不知道康王家的冰饮随便吃。
约着旧友故人前去娴郡主的冰饮铺子,吃冰鉴词,一下子便又将冰饮之事,拉升了一个格调。
若说其他人只是艳羡的话,那周安便是嫉恨了。
康王宫阙无烦暑?
周静娴她想得美!
他不光要杀了宁无恙,还要杀了周静娴,周静娴的冰饮铺子开不了几日便要关门歇业。
还有那康王,父王迟早会杀了康王!
宁无恙看到周安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杀意,顺势继续刺激了对方一把。
“安侯,这首词你觉得如何?”
周安原本铁青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此时,头顶上却传来了江宴的声音:“安侯为了让宁先生吟诗作词,方才口若悬河,如今宁先生如你所愿,怎么反倒一言不发了呢?”
宁无恙暗中竖起大拇指,抬头对着江宴微微一笑:怼得漂亮!
而周安抬头看向故意煽风点火的江宴,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才强忍着没让护卫把江宴拖下来打一顿。
忍住!
自从苏瑞接手处置叶家之事后,父王在江南道的势力大受打击与排挤,而江宴除了是金陵知府还是江南道长史,日后说不定还会是江南道刺史。
这口气,为了父王,他必须忍下这一时之辱。
就算他不想承认这首词写得好,更不想让康王因此被天下文人所知晓,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好!”
周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仅此一字。
让人便知道,再无多说的可能性。
“能够得到安侯的认同,可真是不容易。”
宁无恙对着那些双眼亮晶晶,一脸迷弟迷妹看着自己的学子和姑娘们,无奈一笑。
“我知道大家还想听我作词,但我再念下去,你们碗里的冰块要融化完了。”
“不如这样,回头我将送予三家冰饮铺子的新词,写下来送到她们的铺子里悬挂起来,大家到时候可以边吃冰饮边评价。如何?”
宁无恙看向沈幼初三人。
三人也如同旁人一般,正目光痴痴的盯着他。
没办法。
宁无恙方才作词的自信模样,实在是光芒万丈,让人移不开眼睛。
特别是周静娴。
其实她向来对吟诗作词不感兴趣的。
可是,上次宁无恙把她写进诗里之后,她便觉得,她活这一辈子,能够被人记录于诗词当中,也不算白来一趟。
结果没想到。
宁无恙又送了她一首词不说,还将父王以及整个康王府都写了进去!
她何德何能?
“沈小姐,季小姐,还有娴郡主,你们不说话,是不同意我的意见吗?”
宁无恙见她们久久没有回神,也是哭笑不得。
他知道在大兴,会吟诗作词的人,会被人高看一眼。
但他以前作了诗词加起来,也能出本诗词集篇了。
不至于因为他刚才念的那首词,反应如此强烈吧?
还是沈幼初最先在震惊与喜悦之情中回过魂来,她不太肯定的问:“宁公子,你真要送我们每人一首词?”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宁无恙隔空比了个拉钩的手势,冲着沈幼初温柔一笑。
沈幼初顿时喜笑颜开,拉住旁边季谨的胳膊,兴奋的晃来晃去。
太好啦。
美梦成真啦。
最重要的是,不是谁收到了宁公子的诗词,而是她和谨儿还有静娴,都有份。
虽然这样显得她没有那么特别,但大家一起开心才是真的开心!
“谨儿,有了宁公子的墨宝镇店,我们的冰饮铺子一定能够财源广进的。”
会的。
季谨重重地点头,目光深情地看着虽然平时不与她交流,但始终把她记挂在心上的宁无恙,眉眼间也满是欢快的笑意。
在她看来,比起冰饮铺子财源广进。
能够得到宁公子所赠的词,才是她开这个冰饮铺子最大的收获。
哗啦~~
宁无恙搅弄着碗里的冰水,对着随时候着的婢女吩咐一声:“给大家碗里重新添些纯冰。”
然后又催促众人。
“别光顾着琢磨诗词,今日游湖赏荷的目的,就是为了吃好喝好玩好,你不把此间之道参悟透彻,又如何写得出来无烦暑的佳作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千首诗。
大家仔细品味着方才诗词间的欢乐,还有对于夏日冰饮的体验感。
谁也没再去琢磨,趁着新鲜出炉的诗词,去借鉴套词,自己再另作一首。
而是学着宁无恙的模样,开始品尝起清爽美味的冰饮来。
冰镇过的果肉下肚。
众人舒服的喟叹出声。
“爽快。”
人群里,也不知道是哪位心直口快的才子大叫一声。
引来人们善意的哄堂大笑后,大家吃冰饮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爽!
真爽!
捧着青玉翠碗吃着冰果,赏着烈日下的荷花,身边还有像金陵诗仙宁无恙一样的仙人一起游玩。
哪怕只是静静的坐在画舫里,吹着夹杂着花露水清香味的热风,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大家都很痛快。
唯有周安。
后槽牙里把冰块磨得咯咯作响,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宁无恙,牙齿快要酸倒了。
三番两次,让宁无恙大出风头。
这画舫,他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
咚!
就在周安站起来的时候。
对面的画舫上,突然传出一声清亮的击鼓声。
紧跟着,数条红绸“呼”的一声,从对面画舫的三层楼顶垂下。
“飞天舞!舞鸾姑娘要作飞天舞了!”
人群中,有识货的大喊出声。
话音未落,便听到犹如泉水叮咚般的琴声自对面画舫之中缓缓流出。
舞鸾身穿粉色舞衣,披着从其他姑娘那里借来的青色薄纱轻裹束腰,赤足而行。
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宁无恙,从亮相的莲步轻移,到脚下生风,翩然似飞行般跳跃而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