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顿时喧闹起来。
众人扭头冲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山坡之处一袭红轿缓缓而来,即便是那样几步的路程,穆胥公子舍不得心爱之人的足尖沾染一点的尘。
那红轿装饰的华丽非常,并非寻常见到的花轿将其中的新娘围挡的严严实实,而是用堪比桃花一般的轻纱遮掩,周围雕栏玉砌,华美华美非常,且抬轿的是四名美貌的红衣少女,又可见桃花扇的身轻如燕。
岛刀刀情不自禁喝彩:“当年江湖便传说,桃花扇美貌非常且身轻如燕,施展桃花神功之时,足见可在一朵桃瓣上轻松踏过而不伤花蕊,足见其轻功了得,轻盈如燕......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穿着一身红袍的穆胥公子也站了起来,他胸前系着一朵大红花,那花朵大的有些招摇,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滑稽,但是这一切在他温柔热忱的眼神之下,又一点也不重要了。
他迎着那一顶花轿走去,目光缱绻,满是激动。
红娇停下,缓缓的落在了穆胥的面前。
穆胥躬身将花轿内的新娘子迎了出来,桃花扇盯着一袭红帕,在她弯腰走出花轿的一瞬间,正巧有一阵清风吹过,拂起了盖头的一角,使得坐在首席的宾客有一那么一瞬间看到了桃花扇的半面。
前方众人那一瞬间,喧哗静止,片刻后,传来一阵齐齐的吸气声。
而这一切,落到了后面席面的众人来说,更加是心痒难耐,只是无论如何伸长脖子,都只能看到红衣佳人的窈窕身姿和扶着盖头的雪白素手。
穆胥难掩激动,前者红绸,只让桃花扇在自己落后半步的距离,他真是一刻都不愿意让心上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武林中的喜事,头一日上,是要新人谢意江湖的。
所以在穆胥引着桃花扇面对众人站在喜位的时候,桃花扇忽然大大方方的面向众人,伸手把盖头掀了起来,红艳的盖头落地,露出一张光华惊艳的面容来,席面上在陷入了片刻的失语之后,立刻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喝彩。
那喝彩声音震动如浪涛,一阵高过一阵,几乎要把席面上的酒菜掀翻。
云朵朵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也放下了手中的甜食,扭头冲着那边看热闹,她一边惊呼:“天哪天哪,新娘子果然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
一边对着木云乔咬耳朵:“你说这桃花扇,是不是真心要嫁给这个新郎官啊?”
木云乔淡淡道:“真心与否,外人如何能懂?”
桃花扇确实十分的美貌,和她旁边气质倜傥风流的穆胥十分的般配,木云乔看得仔细,在桃花扇掀开盖头之前,那位穆胥的脸色其实还是有几分紧张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子根本掩饰不住,只是因为现在天气还热,所以汗水并不令人奇怪,而且他是新郎,紧张也情有可原,故而并没有被人打趣。
而等到桃花扇掀开盖头,露出那张脸之后,穆胥在惊喜之余,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的喜悦那样的明显,他的放松那样的坦然,就连身边的桃花扇都察觉到了,她主动的被自己的手放在了穆胥的手心里,重重的握了握。
穆胥再一次的惊讶,然后眼中泛起了泪花。
无论是紧张,喜悦,哪怕是热泪盈眶,在今日这个日子里,发生在新郎官身上都毫不违和。
只是木云乔觉得好笑:“这个新郎官,未免太过于紧张了。”
在一片喧哗和道喜声中,木云乔起了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这位苜蓿公子,总不会是怕那盖头下是别人吧?”
木云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吃瓜少女,见木云乔看过来,张嘴在啃瓜的少女从他眨眨眼,示意他干啥?
木云乔十分无语,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这回答也算是没回答了。
云朵朵撇嘴,她纵然是不谙世事,不解情爱,却也能看得出来刚刚穆胥看向新娘子时候满眼的爱意的,她情不自禁的想:若是这个时候桃花扇如安月华那样逃婚,不知道这位穆胥公子得多伤心啊......
她想到这个念头,又立刻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呸呸呸,哪来的那么多的逃婚啊,不能因为她初次过人间就撞见有人逃婚,以后遇到的新娘子就都会逃婚。
这个念头会冒出来,要怪就怪这旁边的家伙。
不过这个穆胥公子看着也是英俊的很,倜傥的很,虽然论及五官相貌,都比不上木云乔甚至那个可怕的云府真人,但是人家自然有一股子的招摇在里头,他就那样往那里一站,看着就是个拿痴情人儿的角色。
痴情总被离别苦,这些段子都是用来偏人眼泪,出现在傀儡戏和说书的,在现实中,还是好好的抱得美人归吧。
他那样痴情,那么喜欢桃花扇,桃花扇只要有眼睛,就应该能知道。一面是一个苦苦求着修仙长生的无情人,一面是个又好看又痴情的富家公子,桃花扇啊桃花扇,天地良心之下,也不会动逃婚这个念头.......吧。
云朵朵偷偷的看着旁边淡定围观的木云乔,忽然脑子里又一个念头冒出来,且按捺不住:那个安月华安姑娘,那么不顾一切的要私奔,难道是因为安月华知道她要嫁过去的人不咋地?
天哪!这一点她是一点也没有想过的!
云朵朵一颗心已经吊了起来,几乎卡到了嗓子眼去,心脏突突的跳,坐立不安的。
周围的人都没有把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毕竟现在大家的屁股都几乎没有好好贴在凳子上——都在恨不得自己能长多一双眼睛去瞅新娘子,即便此刻新娘子和新郎官正在一桌一桌的敬酒,可见爱看热闹是凡人的天性,无论是什么身份。
万一,万一真的那人不咋地怎么办?
糟糕糟糕......万一安月华真的所托非人,她当初逃出来就是在拼尽全力自救啊,结果木云乔不但把她揽住了,还把她送了回去?!
然后还有她!她都遇到了!
那算是不平事,结果呢,她只顾着吃瓜,浑然没有拔刀相助的意思!
云朵朵越想越糟糕,立刻跳起来就要准备回去......
只是她跳了个寂寞,既然牢牢的被一股力量按在了凳子上,顺着力量的来源扭头过去,对上了那位彭有期冰凉探究的眼神:“我不管你来此究竟是何种目的,但是今天的婚礼,必须顺顺利利。”
彭有期并未实际触到她,但是这也是十分可怕的一点:他的内里可以做到隔空施重,等于说他的内力若是施展开来,几乎等于空投巨石的威力。
若是这就是坐在内席的江湖人的资格......那么也难怪岳晓月会坐立不安。
同时坐立不安的还有云朵朵,她原本的急切暂时被压了下去,浮上来的是不解和困惑,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对于被误会的委屈。
她也没有打算不让婚礼顺利啊?这不是在顺利着么?云朵朵迷茫的眨眼,很是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的意思。
彭有期却把她的反应当成了被说中的心思,他用一种不善的眼神看了扫了一遍,包括木云乔,包括那个在看热闹的岛刀刀,他继续压低声音冷声道:“你若是有骨气,便在婚礼之前把新郎官抢走,现在木已成舟,你就稳稳当当坐下,喝那么一杯喜酒。”
“啥?”云朵朵傻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