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转水转。
这句话听起来是一句十分无用的话,山当然不转,水自然是转的,只要是天生地长的河流,河流必会根据河道的流向蜿蜒曲折,那自然,就是“转”了。
不过修仙界中还有一个说法,也算是争论不休,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争论一样没个定数。
“到底是先有的水流再有的河道还是先有的河道再有的水流呢?”
有的说法是,若无水流,那么道路哪里来的道路?而且这天地之间,唯有天崩地裂的说法,哪来的自然行程的平直河道?唯有是水流的不断冲刷,才会导致河面之下河道宽平菱石变圆。
而有的坚持说,人间第一滴的淡水源头便是天神之泪,天神落泪于长白山。化为长白山上终年难化的积雪,积雪经过多年缓慢融化,汇集到山下洼地,终成长白山天池,而这种静止的湖水,若是没有天生的河道,何来的水流之下?
总之争论不休。
云朵朵不指望在这个时间段去想破这种难题,她喃喃道:“难道是因为水流所处之地漫长,所以......”
在所以之前,她有件事情要问个清楚:“河神,是一整条河的神仙吗?”
木云乔摇头,解释道:“河神不同于山神,和土地辖区息息相关,一个土地的辖区或许可以有许多座山,许多个山神,但是只会有一个河神,因为河流纵然面上看来并不交汇,其实在底下暗河中是想通的。”
所以,一处土地辖区,只会有一个河神,再延长延长,就到了另外一个河神的领域了。
云朵朵忙说:“那,那两个河神,岂不是很容易串门?”
山中绵延起伏,若是两座山绵阳的太厉害,那么可能两座上其实只是看起来两座上,实际上是拥有同一座山根——这人间大山看起来高耸,实际上不过是露出地表的分毫罢了。
同样是一座石,有根为山,无根为石。
大山有根,绵延之下。你看似眼前大山高不可攀,实则或许不过就是地表露出的一点山根罢了。而若是一片辖区两座大山,两个山神,那么相隔的距离一定不近。
撼山不易,流水却长。
云朵朵说:“若是这样算来,我们之前不是见过那个河神吗?”
木云乔说:“你仔细回忆一番,我们见他时候,他是什么模样?”
云朵朵想:“要么哭哭啼啼,要么醉醺醺的......不过莫神仙说过,这里的河神是个酒鬼呢。”
这事云府也说过,说河神这一类的神仙十个有十八个都是无酒不欢的酒鬼。
而且这位河神还十分的爱哭泣。
那个时候,他也问起来本地的传闻,但是都被那个河神否定了,如今,却又好像应验了,神灵不能说谎,除非,他不是神灵,或者,他被控制了?
木云乔如今想来才觉得当时相遇河神的时候有些事情很蹊跷。
同时他说了出来:“我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召唤了河神一趟,问你的消息。”
“嗯?这很正常,我和莫神仙当时也召唤土地询问你呢,”云朵朵有些热,她下意识的在拉扯衣襟扇风,“修仙弟子要过人间,学的第一件法术不就是召唤职神吗?”
木云乔不是这个意思,他说:“我当时问询河神,他说法自相矛盾。”
他当时问有没有姑娘投水,然后河神天画地的发誓说没有,而且斩钉截铁说水中并没有一个叫云朵朵的姑娘,甚至连岁数对得上的都没有。
“他如此这样说来,然后又表示这片河水清澈明亮,没有那么多的尸体。”
然后河神还说,就算是跳河,那也是山神的锅,怎么能算到河神的头上呢,他甚至对木云乔抱怨,说山神和土地公有私交,平日里都一起偷偷喝酒,所以土地公每一次都会把跳崖殉情落水的锅甩自己头上。
要知道,跳崖只要下方有水,可是有百分百存活率的,就连志怪戏文中都是这么写的!别说山崖下那么大的一条河,就连是个小水潭子,跳崖都能准确无误的落到水潭里重获新生!
河神越说越跳脚,眼泪呱啦啦的掉,掉下的泪在水面上炸出来许多的泡泡,立刻就把木云乔的倒影混的乱七八糟。
他当时脑子混乱,又急,所以被河神这一番哭啼的操作搅的没有多想。
如今回忆一番却觉得这个河神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说没有云朵朵,一会儿说没有对上岁数的,一会儿有又说河里没尸体,然后又怪罪山神和土地互相打掩护,把落水的锅丢给自己等等。
云朵朵皱眉:“他是假的河神吗?——神仙不能说谎,说谎天打五雷轰。”
是的,说谎这个事在神仙中惩处极大,虽然凡人也痛恨说谎的人,可是惩罚力度会根据说谎带来的后果来定论,比如小孩说肚子痛不过一个手板,若是大人说谎引来祸端,或许就是几十下的板子,有的甚至会丢命。
但是在神仙来看,不管是凡人对神仙说谎违背誓言,还是神仙对凡人说谎遮掩真相,唯一的惩处就是天打五雷轰。
天雷之罚无人能够逃出生天,至少作为修仙弟子的云朵朵和木云乔从未听说过有逃过的。
可是,和木云乔说话的时候,天雷没来啊......
云朵朵于是斩钉截铁:“那就是那个河神是假的!”
木云乔还是有些犹豫:“莫虚言见过他,同样是神仙,神仙看神仙,也能看走眼吗?”
云朵朵说:“不一定啊,这人还有一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呢,神仙也一样啊,神仙不能说谎,但是又不会说谁冒充神仙就会被雷劈死,否则人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神婆神棍之类的江湖骗子了不是吗?”
云朵朵说的肯定,也想得到木云乔的肯定,但是木云乔在沉默。
沉默带来一种令人不安的安静,云朵朵原本热的满地打转,此刻也停下来回头看他。
周围十分的安静,几乎算得上是极静,可是事实上只要在人间一天,人间就不会有平静的一日,各种嘈杂纷乱总会有的,如今这样的安静,实在是不对劲。
木云乔蹙眉,在想着什么东西,他眼看要想起来了,但是手上一下子涌上的热度打断了他的思绪。
木云乔抬起手来,发现属于云朵朵的白净娇嫩的手指上多了一个水泡,再低头一看,脚下的土地如滚沸的水那样冒了一个泡。
触目所及,云朵朵也发现了一个,这屋中冒泡的土不止一个,也不会就那么一回。
空气中的潮气似乎一下子被吸收了干净,空气中干燥无比,云朵朵感觉嗓子眼里都钻进了粉尘,她捂嘴咳嗽:“这是什么?”
“卷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