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自然听到了,包括那条黑烟化形的黑蛇。
木云乔观察到,神婆虽然恼怒,但是更多的是惧怕和慌张,反而是那条烟雾缭绕的黑蛇,它倒是怒气更重一些,因为这声音,让它的化形出现了中断。
木云乔已经看出来了,这确实是一场做法。
不过,并不是针对于那姑娘的一场营救,反而,更像是一场献/祭。
而被献祭的目标,应该就是这一条黑蛇。
木云乔对于幻蛇的所知不多,只知道虽然幻蛇很会迷惑人心,但是遇上心志坚定的就没有办法,再者它灵力不高,所以迷惑的手段也一般,最多就是迷惑一些猎人或者农夫献祭一些活物和香火给它填饱肚子,然后就逃之夭夭。
幻蛇长期生活在山林中,靠着山林的浓雾隐藏身形,有的时候会不小心被人看到,但是因为山林地形本就复杂,加上它出没时候往往都是选在浓雾时候,所以即便是不小心泄露行踪,也会被人误以为是蛇或者还是幻觉。
而且,浓雾时候其实不方便打猎和耕作,上山的就更少了。
所以即便是这近百年来修仙界发现了一个新生出的精怪,也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倒不是什么仁慈心善的缘故,纯粹是因为懒。
精怪渺小,若是此刻诛杀,对修仙弟子来说名声不好,有欺弱的嫌疑,毕竟这世间包容万物,一个不曾做过什么的精怪,没有理由就那样赶尽杀绝。
而精怪成长一般时间漫长,要跨度上升,需渡劫,渡劫为天界手法,十有八九过不去,然后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若是为了保命不去渡劫,那就安于现状,做个苟活山林的小小精怪。
所以修仙界来说,没什么理由去赶尽杀绝。
而如今,有了。
这时候,那声音的主人已经气势汹汹的杀到了神婆面前,神婆也没看清楚这姑娘是怎么忽然出来的,就那么一下子,忽然就怼到了面前。
见神婆还在继续念念有词,云朵朵情急之下,甩了神婆一个嘴巴子:“叫你别念了别念了!再念你的命都要没了!”
那老神婆被那一巴掌给打地懵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就开始大声的嚎啕。
她就像个街头打架的泼妇一般,盘腿在莲花座上开始哭天抢地:“了不得了!快看!这有人犯了大错,毁了做法,破了阵法,神蛇降罪!天地不灵啊!”
如果说刚刚做法的神婆还有一点震慑的模样,如今哭天抢地一番下来,是半点威严都不见了。
而她的嚎啕并不是没用,戏台下看戏的村民大多是被暂时给震地晕了头,就比如穷奇,穷奇吐了之后就好多了,虽然还有点晕,可是如今也开始有了好奇的心思。
不光是穷奇,周围的百姓听到了动静,有的已经开始本能的抬头冲着台上声音的位置看了过去。
结果刚刚一抬头,就感觉脑子如千金重,眼皮趿拉,睡意如兜头的一盆水泼来,他们挣扎片刻,倒头就睡。
神婆原本还指望乡民助力,把这个横空出来捣乱的给赶走,结果眼前事情一件件都超出预料,倒是让她傻眼了。
傻不傻眼的,只要不再嚎啕就行了,当然,也不能念咒。
云朵朵趁机往神婆的脖子上捏了一把,神婆当场软绵绵的倒在了莲花垫上,彻底不再发一言一语。
周围安静下来,片刻,云朵朵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边在蒸笼中刚刚平静下来没多久的姑娘又开始尖叫,不对,她没有尖叫,只是无声的张大了嘴,那条黑烟化作的蛇瞅准时机,就准备冲着那姑娘的口中窜去。
说时迟那时快,云朵朵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东西,二话不说就塞到了姑娘的嘴里。
口窍被封,黑蛇掉了头,用一双恶狠狠的赤红色眼睛死死盯着云朵朵,近在咫尺,那眼睛就好像能够在下一刻就灼烧掉她的脸一样。
而云朵朵与它四目相对,很是冷静的说:“你这精怪,真是不老实,难道不怕修仙弟子上门绞杀吗?”
黑蛇不语,它冲着云朵朵长大嘴巴,忽然一个俯冲就冲着云朵朵直面而来,她吓了一跳,从未见过这样胆大的精怪,本能的一闭眼,就在这时候,黑蛇忽然调转方向,准备逃往近处山林。
山林是精怪的老家,只要躲进了山林,茫茫林海,即便是修仙弟子,也不容易搜查到。
但是逃跑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黑蛇刚刚转了个方向,就感觉到尾巴被一股力量给拽住,它以为是那姑娘,回头想要再吓唬一番,结果回头时候,却和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笑的一脸猥琐的脸给对视上了。
而他的手上,捏着一个同样破烂的口袋,破的就像是从他身上的衣料撕下来随便缝补成的。
但是刚刚拽住黑蛇的力量,却就躲在这布袋中,黑蛇来不及挣扎更多,转眼之间就被吞进了那条布袋中。
穿的破烂的男人几下收了布袋,这才从一个看不见的之处“爬”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昏过去的神婆的手上,神婆在昏迷中只来得及一声呻吟,就被对方给踢了下去。
这样看来,这穿着破烂的男人,虽然气质猥琐,骨瘦如柴,可是经过刚刚一段操作,又如今站在了莲花座上,周围又蔓了一圈恢复如初的白色水汽,远远看去,倒是有几分仙姿风骨。
而他转过头私下打量一番周围的时候,正好,被木云乔看到了脸。
莫虚言?
果然是那个莫虚言!
撞上莫虚言的脸的那一刻,木云乔咽下差点出口的“云朵朵”。
云朵朵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那差点被蒸熟的姑娘的身边,一巴掌下去,那个蒸筒粉身碎骨,随着筒子禁锢的消失,那姑娘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云朵朵十分好心的把姑娘抱了下来,姑娘的脖子上还卡着那个让她无法坐下的木板,厚厚一块,看着挺重,但是云朵朵只是轻轻一掰,板子就变成了两半。那原本被用来堵住嘴巴的东西此刻也开始动了起来,它抖了一下,生出了软绵的手脚,落地之后还长出了绿色的帽子,竟然是一个萝卜,只是不同的是,那是个长了手脚的萝卜。
昏迷的姑娘得以大口大口的呼吸,云朵朵用柔软发凉的手拍了拍姑娘的脸。
姑娘一动不动,云朵朵十分担心:“她死了吗?”
莫虚言没好气:“人哪那么容易死?又不是蚂蚁臭虫。”
云朵朵道:“人还不容易死啊?那么小的精怪都能把人蛊惑的团团转。稍微用了点手段,就能够叫人相信这姑娘是着了魔......”
她撇嘴:“真蠢。”
莫虚言忙着在周围撒上一圈药粉,他是酒香,连他随身携带的解毒的药粉都带着浓浓的酒意。
有些药粉撒到了木云乔的身上,他十分嫌弃,不动声色的矮了一下肩膀,错开了下一刻要落到他肩上的粉。
莫虚言这时候脾气挺好,大概是因为没有木云乔在身边的缘故,耐心都多了很多,还有心情对她解释:“凡人呢,心性不定,大多只看眼前,毕竟人生艰难,而且这些村民人心肉长,本就惧怕神鬼,否则也不有三人成虎这一说了。”
云朵朵嘀咕:“这有什么可怕?虚头巴脑。”
莫虚言乐了:“你觉得不可怕,是因为你是修仙弟子,学有所长,见了这些东西也知道如何应对,自然不怕,若是你不知道呢?将来你若是遇到了不擅长的不了解的陌生事物,保不住你还不如这些村民来的镇定。”
云朵朵不服气:“这世上除了怪力乱神,还有什么是陌生的?”
莫虚言倒是被问住了,他原本还想说“难道你去过天上”,但是想想自己也不曾去过九天,又看云朵朵这天资,大概也没这个可能,就干脆闭了嘴。
云朵朵对他的沉默十分的不满,噘嘴道:“你好歹还是个神仙,还打包票替我寻到木云乔,结果了,到现在位置,连木云乔的头发都没找到一根。”
“打包票的可不是我,是喜鹊,”莫虚言的脸上又是照着惯例的染上了红晕,“当,当然,喜鹊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可是!我也没说多久给你找到啊!”
云朵朵继续撇嘴,她被莫虚言救了之后,醒来就没有见到木云乔,吓得她哇哇大哭,以为木云乔死了,毕竟没有走出缠梦就等于是死了,哭的差点晕倒,每天都哭,在客栈门口哭,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哭,连带半夜莫虚言要偷偷摸摸的去喝酒,也能发现在酒坛边上搂着酒坛哭哭啼啼的少女。
最终还是喜鹊失了耐心,一脚把他俩给踢了出去,言说如果找不回木云乔就别回来了,或者空手回来她就把客栈烧个灰飞烟灭,自己看着办吧。
这回轮到了莫虚言哭天抢地,可惜他毫无办法,只能带着云朵朵开始四处流浪——找木云乔。
寻着寻着,就寻到了一抹......妖气。
莫虚言骂骂咧咧:“这个木云乔,我明明把他扯了出来往外一丢,结果是怎么回事,跟遁了地一样,明明山神说这里有个半仙的味道,难道是那山神喝多了,把这不成样的东西当成了木云乔?”
莫虚言起初觉得荒唐,再想想又觉得不是不可能:“难道是我丢的太狠,把他给摔破了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