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有趋同性的,因为一直想朝成玉琢的非人作息靠拢,堂吉诃德组在晚上的练习量并不大。
晚上太在意所谓练习强度,睡眠的质量就没办法保证,反而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作为练习生的提升心得,其实和上学念书是很相似的,浑浑噩噩瞎练一晚上,往往不如思维清晰专心练一个小时。
这些道理,大部分练习生不是不懂,而是实在做不到。
“知道怎么做”和“能够做到”之间,往往有着非常大的鸿沟,人不是机器,很难保持几十天如一日的规律作息,状态也时常有波动,总会因为各种琐事而产生精神内耗。
更何况,即使能做到,又如何呢?
偶像产业里充斥了各种飘忽不定的机遇,很多不经意的选择站在事后的角度看,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就导向了截然不同的分岔路,无论怎么复盘,练习生的个人意志好像都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运气大于一切。
这是这个圈子的魅力,让无数少年少女趋之若鹜的关键,也是最让人无可奈何的地方。
人们既希望自己是能被命运垂青的天选之子,又时常因为这样的机缘巧合与自己擦肩而过而悔恨。
而这,也是即使知道pd48并不公平,许多会社与练习生也愿意参加的原因。
这至少是一个机会。
即使有暗箱操作,即使有各种不公平的对待,但这里至少有各种可视化的数据。
收视率、直拍播放量、个人应援数据、累计投票数……即使这些数据里掺了水分,那也是数据,是能让人内心产生波动,并且足够激励人往前冲的契机。
这不是短视,是饥不择食,是置身于一個病态结构下,大部分从业者求存的唯一选择。
……
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换上睡衣的成玉琢走出了卫生间。
除了同一队的李佳恩,303的室友们都还没回来,全在各自小队的练习室里加练。
成玉琢抬头看了眼挂钟,时间指向十一点半,确实还早,大家一般都是练到凌晨两点左右,更能卷的甚至是三点多收工。
明天就又是霓虹选手结束短期合宿,回自己国家跑通告的日子,所以很多队伍大概率是练个通宵,能多合练一次是一次。
老实说,这股子拼劲是很能感染人的,比如此刻的李佳恩就分外心不在焉。
看似在不紧不慢收拾行李,她的心思估计早飘到练习室里去了。
踌躇片刻,御姐还是开口,“我刚去串了串门,慜、梨酱她们都还没睡呢,全在自己寝室里继续练习…小玉呀,别的队都在合练,咱们其实也能熬熬夜的。”
“没关系的,休息比较重要。”
成玉琢笑笑,语气还是挺爽朗,话却不容置疑。
“熬夜其实没什么效率,对身体也不好,还不如好好休息。”
李佳恩抿了抿嘴,“大家都是练习生,早就做好这点觉悟了。”
“唔……都这样,但不代表这就是对的吧?”
短发少女歪了歪脑袋,“半岛人好像真的很喜欢熬夜来着,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四当五落?”
“没错没错,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每天睡四个小时,那就有希望考上好大学,睡五个小时的话就……”
“就多睡了一个小时。”成玉琢咧着嘴接话,把正儿八经的励志鸡汤变成了废话文学。
“……是就会落榜啦。”李佳恩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无奈一笑。
“做练习生其实也是一样的,原地踏步就是落后,毕竟大家都很勤奋。”
“额……但想想也挺离谱的啊,不是吗?”
成玉琢不太信服,“无论学习还是练习,真的有人能高强度集中工作十几个小时吗?”
“额……当然是要休息的嘛,实在扛不住的时候,就多吃点补品、营养剂,当然,还有冰美式。”
很显然,李佳恩是个地地道道的半岛人,对冰美式的信仰已经深入骨髓。
成玉琢的眼角抽了抽,没心思再跟御姐掰扯这个问题。
身处一个人均睡眠时长估计都不到五小时的国度,你很难跟大家强调睡眠很重要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很多半岛年轻人的活法堪称大胆,总给人一种不打算活过四十岁的感觉。
于是短发少女果断中断话题,开始用队长身份耍无赖。“好啦,听我的,今天的练习就到此为止,谁敢去练习室加练,我真的会生气的。”
她当然知道,李佳恩在小心翼翼试探,肯定有其他队友的授意在里面,大家都想再泡泡练习室。
“大家的效率都很高,上午加下午的练习已经足够充分了,只顾着加练只会扰乱作息影响休息。
“精神受得了,身体也受不了啊,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聚在一起练也没意义了。”
说完这些,成玉琢不给年上御姐反驳的机会,背朝对方坐下,“欧尼,帮我吹头发。”
李佳恩再没说什么,乖乖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把短发少女头上的毛巾拆开。
她本来就不是特别强硬的性格,面对向来不感冒所谓前后辈制度的成玉琢,自然屡屡吃瘪。
吹风机的按钮向上拨动,轰隆作响的暖风在房间里涌动,待成玉琢默默用手指堵住耳朵,李佳恩才把吹风机朝向她。
虽然是短发,但成玉琢的发量很惊人,即使打薄了也还是茂密得过分,想要统统吹干也颇费功夫。
但李佳恩显然是很有经验了,轻车熟路地将303忙内的头发一缕一缕拨开,暖风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头发吹到几乎全干,她又把吹风机调到冷风,离得略远一些,把成玉琢的发尾也统统照顾到。
听到熟悉的吹风机声音响起再消失,相距不远的几间寝室也有了反应。
金慜、金秀润、王珂、中西智代梨,大家都知道,这是李佳恩副队长的谈判失败,晚上加练的申请被队长驳回了。
赶在十二点之前,六名女孩都各自乖乖躺上床铺。
……
成玉琢刚躺下,寝室的门却响了。
“请进。”
短发少女不明所以开口,看向缓缓推开的房门。
——发现赫然是泫然欲泣,一张俏脸沮丧得不成样子的姜惠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