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传播
时间来到十一月的上旬,</br> 伦敦逐渐阴冷,清晨雾凇沆砀,让巡警们不得不穿上披风,在晨雾中巡逻。</br> 在这样的氛围下,《枪炮、病菌与钢铁》走上正轨。</br> 因为《每日电讯报》给陆时发的是专栏,只有一周一次的频率,所以,当《曼彻斯特卫报》已经开始刊载第十章的时候,《每日电讯报》才发出去一期。</br> 可即便如此,陆时还是崭露头角。</br> 不再只有小说读者,越来越多的上层人士开始讨论起了Lu这个名字。</br> ……</br> 白金汉宫。</br> 维多利亚女王刚刚洗漱完毕,正在吃早茶,</br> 门外传来轻快灵动的脚步声。</br> 一名少女抢进房间,说:“外祖母,今天的《曼彻斯特卫报》来了,还有Lu的文章。”</br> 女王呵呵一笑,</br> “好好,给我看看。我便用陆先生的文章来佐餐。”</br> 这段时间,都是玛格丽塔陪女王用早餐的。</br> 玛格丽塔快步走上前,把报纸递给女王,</br> 女王看了看,发现只有一张,其它版面早就已经被摘出去了,</br> “这就是今天的吗?”</br> 玛格丽塔点头,</br> “对。”</br> 于是,女王眯眼阅读。</br> 今天的主标题有点儿意思,《辽阔的天空与偏斜的轴线》,</br> 副标题则直接得多,《为什么在不同的大陆粮食生产传播的速度不同?》。</br> “嗯,有趣。”</br> 女王认真研读。</br> 她年岁大了,精力往往很难集中,做什么事都容易打瞌睡,</br> 可不知道为什么,阅读陆时的文章时总能全神贯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轻好学的年纪。</br> 当读完最后一段的时候,女王才惊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br> 杯中的红茶都已经凉透了。</br> 女王不由得击节赞赏:“写得真是好啊……”</br> 说着,转向一旁的玛格丽塔,</br> “这个中国人确实神奇。”</br> 玛格丽塔微笑,拿起一个空的瓷杯,重新倒上热茶。</br> 她低声问:“外祖母,西班牙人征服印加帝国的故事是真的吗?那真是一段传奇,比《荷马史诗》还要让人热血沸腾。”</br> 玛格丽塔的眼中闪着向往的光。</br> 女王不由得苦恼,</br> 玛格丽塔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野了,跟她那个母亲一样,总想成就一番大事。</br> 不过,女王自己也没立场说人家,</br> 从她继位起,英国就四处开战,掠夺来的财富成就了日不落的伟业,</br> 没有人比女王性子更野。</br>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女王开始向守成的方向发展,再加上君主立宪制的不断深化,白金汉宫已经开始被边缘化,王室也逐渐沦为英联邦的吉祥物,</br> 伦敦现在真正的政治核心在威斯敏斯特宫、白厅、唐宁街。</br> 女王轻咳一声:“无论怎么看,那段西班牙的历史都应该是真的。”</br> 玛格丽塔愣了愣,</br> “您知道?”</br> 女王的脸上露出笑容,</br> “不,我的历史学虽然不错,但陆先生写的文章中细节太多,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我认为那段历史是真的,是因为……呵呵……你觉得英国对外战争的时候是怎么做的?”</br> 女王用最慈祥的语气说出了最铁血的话。</br> 玛格丽塔露出崇拜的表情,</br> 但很快,她回过神,</br> “外祖母刚才说陆先生的文章中有很多细节,您说他一个中国人是怎么弄清西班牙的历史的?”</br> 女王摇头,</br> “我也不知道。”</br> 神秘的中国人……</br> 玛格丽塔默默叹了口气,思绪逐渐飘远,</br> 陆先生真是一个谦谨的人,博闻强识、才华过人,却在外祖母抛出橄榄枝让他做王室的家庭教师时直言拒绝,似乎对名利毫无想法,</br> 而且,从他那天在沙龙的表现不难看出,他并不是没有手腕,</br> 这样的人,为什么甘愿隐于乡野?</br> 玛格丽塔想着心事,无意识地盯着桌上的报纸,双眼慢慢失去焦点。</br> 女王清了清嗓子,</br> “丫头,给我倒一杯茶。”</br> 玛格丽塔因为发呆,没有听见。</br> 女王提高了音量:“丫头,给我倒一杯茶!”</br> ……</br> “给我倒一杯茶。”</br> 远在瑞典,哥德堡大学的一间办公室里,鲁道夫·契伦正指使别人帮自己倒茶。</br> 结果,旁边的同事吐槽:“鲁道夫,你读报纸读傻了吧?我又不是你媳妇儿。”</br> 契伦这才想起自己不在家中。</br> 他尴尬地摸摸鼻子,说:“你们看没看《曼彻斯特卫报》?不得不说,英国也不全是野蛮人,有那么几个有水平的。”</br> 同事好奇,</br> “你不是一直以保守派自居的吗?为什么读《曼彻斯特卫报》?”</br> 契伦更尴尬了。</br> 事实上,他一直把自由派的报纸当厕所读物,有屎就读,没屎就不读,</br> 所以,能读到《枪炮、病菌与钢铁》纯属偶然。</br> 可就是那么一次,让他完完全全地读了进去,读完前四章的同时蹲了整整三个小时的坑,起来的时候下半身都是麻的,差点儿倒进坑里。</br> 这之后他就拍了一份电报给伦敦的朋友,让朋友定期寄送报纸。</br> 同事好奇道:“有不错的文章?”</br> 契伦点了点头,</br> 他是拉采尔的信徒,认为政治与地缘高度绑定,或者干脆就是一种国家固有的空间现象,</br> 因此,在他眼中,国家等同于国土、版图,是一种具有特征的具体地域。</br> 这也是契伦成为保守派的原因。</br> 可惜的是,他的理论没有基础依据,被很多社会学学者批为空中楼阁。</br> 但《枪炮、病菌与钢铁》用一个个严谨的论证给足了依据,让契伦的那些想法不再是空想,有了落地的可能。</br> 就比如现在已经连载的部分,</br> 其中提到了文明起源的两个重要前提:</br> 一、有大型可驯化的动物,可以提供奶、肉、皮毛,甚至交通和军事;</br> 二、有可栽培的农作物,可以提供稳定的食物。</br> 这两者无疑都具有很强的地域性。</br> 尽管契伦将来想把自己的学说命名为地缘政治学,是典型的的社会学科,</br> 但他认为,《枪炮、病菌与钢铁》中提到的那些有关地理、生态的自然科学的内容,才是政治的基础。</br> 契伦合上报纸,心中有一种情绪在酝酿,</br> 他忽然说道:“不行,我得去一趟伦敦。”</br> 同事们听得一呆。</br> 有人问道:“鲁道夫,你不会真的准备去投敌吧?”</br> 契伦曾经受到过伦敦大学联盟的多所大学邀请,让他去英国做政治研究并且授课,</br> 这也是同事们用“投敌”这一说法来开玩笑的原因。</br> 契伦摇了摇头,</br> “我只是觉得我的未来在伦敦……不行,我得给萧拍一封电报。”</br> 同事们面面相觑,</br> 未来在伦敦?</br> 这话跟投敌有什么不同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