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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春风沉醉的夜里

    完颜阿古贷一阵惊诧,他看着赵竑,肃拜一礼。

    “尊驾何人,可否告知?”

    女真人入主中原,不到百年,大小礼仪,都已是被完全汉化。

    作为大金国的正使,他实在没有必要和赵竑这个愣头青一般见识。

    “贵使,这是我大宋皇子,济国公赵竑殿下!”

    兵部侍郎魏了翁脸色阴沉,向阿古贷介绍。

    大宋皇子、济国公赵竑?

    阿古贷和张天纲都是一愣。

    宋金连年征战,七年相互没有往来,只知大宋皇子之名,未见赵竑本人。大宋官家没有太子,感情这个唯一的皇子赵竑,就是大宋未来的皇帝了。

    二人暗暗纳闷,诗词歌赋、仁义道德培养下的大宋皇子,怎么性格如此暴躁,像个有文化的流氓一样?

    “皇子殿下,索要岁币,也不过是因为我大金国屡遭战火,民生凋敝。其中但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大宋皇帝,皇子殿下,大金与大宋唇亡齿寒,不能互相攻伐。还望大宋皇帝以两国的百姓为重,珍视金宋两国百年的情谊,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完颜阿古贷和张天纲纷纷改变了态度,向赵竑肃拜行礼,又对着御座上的赵扩,毕恭毕敬,很是有些狼狈。

    赵竑的意思,或许就是赵扩的意思。大金国力孱弱,鞑靼大军随时南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和这个“举足轻重”的皇子发生冲突。

    “尊使,两国和议之事,我大宋朝廷定会详加斟酌,给大金国一个回复!”

    完颜阿古贷和张天纲对赵竑的“奴颜婢膝”看在眼里,史弥远眉头一皱,接过了话头。

    “史相,好说!”

    完颜阿古贷朝史弥远拱手一礼,又转过头来,对着赵竑,笑容满面。

    “殿下,听闻大宋有一位诗词大家,冠绝海内,莫非就是济国公殿下?”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这原来是殿下的手笔啊!”

    张天纲脑子反应快,立刻说了出来,脸上满满的阿谀奉承。

    “贵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过是陶冶情操,片长末技。若能治国安邦、富国强兵,才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在下不才,还在苦苦求索。让两位尊使见笑了。”

    赵竑小小地凡尔赛了一把。

    这二人前倨后恭,态度转化之快,让他自叹不如。

    前一秒还在耀武扬威,后一秒又是恭恭敬敬,闪转腾挪,颇有春秋战国纵横家的风采。

    “殿下,治国安邦说的容易。敢问殿下,就今日的中国而言,何以能治国安邦、富国强兵?何以能退北兵?”

    金人使者面面相觑,正使完颜阿古贷朗声问了出来。

    大殿上的其他大臣,目光一起看向了赵竑。

    史弥远本来要接话,干脆闭口不言,静观赵竑的表演。

    中国?

    金国自称中国,金国治下的汉人百姓自称汉人。反而南宋被金人称为“南人”、“宋人”。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历史的无奈。

    也不知道,秦桧的“南人治南、北人治北”,史弥远父亲史浩的“归正人”,是不是破罐子破摔?

    “大金从燕京撤回开封城,已失去了战略纵深和缓冲之地。仅凭陕西和河南,要想富国强兵,已是痴心妄想。大金集重兵于潼关和黄河一线,足可自保十年。但前提是大金国能君臣佐使,上下一心,千万不要胡整!”

    赵竑思考片刻,实话实说。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还是懂地。胡不胡整,人心说了算。

    “尊使要知道,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土崩瓦解。在下言尽于此,你我两国共勉吧。”

    “多谢殿下金玉良言!”

    完颜阿古贷和张天纲惊讶地对望了一眼,一起向赵竑肃拜行礼。

    殿上群臣都是哗然,面面相觑。

    岁币的事情,就这样没有下文了?

    也有大臣满满的嫌恶。宋金世仇,堂堂大宋皇子,和金臣相谈甚欢,真是让人不齿。

    史弥远不动声色,他目光扫向沂王嗣子赵贵诚,见他苦着脸不吭一声,脸色微微一沉。

    完颜阿古贷二人离开大殿,赵扩对着交头接耳的臣子们,轻轻一声咳嗽。

    朝堂上很快恢复了平静。

    “陛下,可与金人暂时交好,两国停止互相攻伐。至于岁币一事,金人外强中干,直接拒绝了就是!”

    大理寺少卿徐暄走了出来,向赵扩上奏。

    “陛下,鞑靼势大,不宜再和其接触,也免得金人起疑,再启兵端。金人自顾不暇,应该只是试探,不会强行用兵。”

    兵部侍郎魏了翁也是走了出来,意思都是一样。

    一个个大臣走了出来,意思八九不离十。最终,赵扩的目光还是落在史弥远身上。

    “史相,你意下如何?”

    无论军政大事,皆由史弥远一锤定音,这已经是本朝政事处理的定例。

    “陛下,臣也是这样认为。恢复岁币不合时宜,不必理睬金人,议和就是。”

    果然,史弥远轻声做了回答。

    大势所趋,顺水推舟,似乎也无伤大雅。

    “几位执政拟定条陈,可与金人言和,不谈纳币,史相回复金人即是。”

    赵扩温声说道,目光看向赵竑,眼里有几许赞赏。

    言辞犀利,有理有据,就是性子太直了点。

    不过,两国交锋,大宋可是挣足了面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目光转向班列中脸色稚嫩的沂王赵贵诚,赵扩的眼神又变的复杂。

    这一切,都被班列前的史弥远敏锐捕捉在眼中。

    退朝出了大殿,想起要奏之事,赵竑不由得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他本是有本上奏,被梁成大这个大搅屎棍一搅和,都给忘了。

    赵扩身体不好,十日一朝,除非十万火急,看来要上奏,最快也得等到十天以后了。

    想想忽然觉得不对,梁成大弹劾他的这些事,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烟消云散了。

    这些个言官,造谣的成本太低,难怪他们乐此不疲。

    自己架不住这些搅屎棍们的激将,屡屡动怒,看来道行太浅,养气的功夫远远不够。

    “殿下,何事烦恼?不会是梁成大那些犬吠吧?”

    看到赵竑垂头丧气,魏了翁笑呵呵给赵竑宽心。

    “殿下,史弥远操纵言路,朝堂上免不了要被弹劾。你就看开些吧。”

    临安府尹吴兢,也是笑眯眯劝道。

    史弥远操纵台谏,控制言路。满朝言官,绝大多数都是史弥远的鹰犬,这也就难怪言官们专找赵竑的麻烦了。

    “二位相公,不是孤非要和史弥远对着干,而是事关重大,孤不得已为之。淮东制置使许国、四川制置使郑损,这二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不把他们调回来,边塞必出大事,百姓必遭殃,朝廷必深受其害!”

    赵竑正色说道,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南宋三处边塞,四川、京湖、淮东,四川和淮东都要出乱子,他怎么可能不急。

    “出什么乱子?”

    吴兢诧异地问了出来。

    “这……许国自大骄纵,处事不公,难免和李全发生冲突,酿出祸端。至于郑损,胆小如鼠,边塞一旦发生战事,郑损处置不当,必会祸国殃民。这可是大事。两位相公,可否上奏陛下,把许国、郑损二人召回?”

    赵竑无奈,只能“强词夺理”。

    他是按照历史上的先知先觉,希望魏了翁等人可以帮忙,避免灾难发生。

    “殿下,你这都是推测,还没有发生。没有真凭实据,怎能上奏?”

    吴兢摇摇头,否决了赵竑的提议。

    许国和郑损是史弥远的亲信,史弥远一手提拔。难道说,让他去求史弥远吗?

    “殿下,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再说了,操心了有用吗?即便你告到官家那里,他又能如何?否了许郑二人的任免吗?许郑二人所犯何罪啊?”

    徐喧皱着眉头说道,让赵竑不要冲动。

    “许言官风闻奏事,就不许我居危思安?要是不换人,要出大事!”

    赵竑做最后的挣扎,希望这些大臣能够在朝堂上发言。

    “殿下,此举非但毫无意义,而且还会得罪史弥远。你还是稍安勿躁,做好本分吧。”

    吴兢毫不客气,直接盖棺定论。

    我……去!

    赵竑失望地摇了摇头。

    恐怕真如这几个老奸巨猾的士大夫所说,强行上奏,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样看来,此事只能不了了之。除非,自己足够强大,能决定这些国事。

    见赵竑闷闷不乐,魏了翁话题一转,提到了冶铁的事情上。

    “殿下,你冶炼的新铁,出来了没有?成色如何?”

    “就是,殿下,忙活了这么久,不会一事无成吧?”

    吴兢也是笑呵呵问道。

    “魏公、吴公,你们就静候佳音吧。等好铁炼出来了,我让人打几把好刀,送你们每人一把,用来练葵花宝鉴!”

    赵竑一本正经地说道。

    “葵花宝鉴?那是什么?”

    魏了翁一怔,随即摇摇头笑道:

    “老臣年纪大了,练不了什么葵花宝鉴。还是留给殿下去练吧。”

    “殿下,说好了,送一把宝刀给我,我那不孝子最爱练武!”

    吴兢主动索求。

    “几位相公,告辞!”

    赵竑汗流浃背,赶紧告辞离开。

    看来,许国郑损的事情,只怕是没有办法,一味用强,只怕会适得其反。。

    现在只能是拖一天是一天,寄希望于这两个蠢货不要太过嚣张或胆小,让祸事尽可能拖延。

    回到府中,匆匆洗漱完毕,连日来因为没有好好休息,赵竑衣服都没脱,就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感觉有人爬上床来,窸窸窣窣帮他脱掉了衣服,然后钻进了被窝。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柔软温热的身子已经缠住了他。

    “殿下,你可是好久没有碰我了。”

    徐姬柔声细语,似乎有一丝埋怨。

    “徐……姬,你不……要这……样……”

    赵竑呼吸急促,口干舌燥,显然无法抗拒,很快就结束了“失身”的事实。

    “咯吱”的床摇声响起,无法压抑的喘息声和呻吟声跟着传来。

    什么史弥远,什么杨桂枝,什么赵扩,什么国事家事天下事,统统的滚一边去。

    这一刻,他只想放纵,只想释放。

    就让他在这春风沉醉的夜里,尽情地撒把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