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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二十四

    二十三

    “高老弟,你做好准备,沈部长要找你,这几天你们单位的杨建国带人来找了沈部长。”一大早,高淄接到了钟离的电话。

    “好好,谢谢离哥提醒。”高淄心头一紧,脑海里浮现他进行人事改革的初衷,思考沈韶年会如何询问他。

    这个上午,高淄都处在内心煎熬的状态,时不时看手机。

    到了下午,果然,沈韶年来电话了,叫高淄去办公室一趟。

    “昨天,有同事反映,对你进行的薪资改革意见很大。”

    “他们的薪资没有变动,我们用自己赚的绩效在考核。”

    “话虽如此,但有些人毕竟是老同志,人家年轻的时候还是为单位出力了的,高主任,做事要注意影响啊。”

    “……”高淄脸上浮现难以察觉的红晕,他知道沈部长所说的“影响”不仅指这次薪资改革,还有上次烂尾楼的报道,他在责怪高淄做事没有把握好尺度,引发了不少负面效应。

    “我理解,很多人在里面吃大锅饭,完全没有积极性,但我们可以一步步来,不要太着急。”沈韶年接着说,“你再好好想想,我还有个会。”

    高淄从县委大楼出来,满腔怒火,他对杨建国等人厌恶至极又无可奈何。看来,薪资改革要暂缓一下,高淄计划在单位对编内编外的业务人员进行同等考核,这在以前,从部门副主任以上级别,只要是编外人员,即便你再能干,也不可能在单位混个一官半职,这对付出同等劳动力的编外人员非常不公平,长此以往会严重挫伤大家的积极性。诸葛淞就是一个例子,他今年已经37岁,考公务员、事业单位机会渺茫,在单位,他一直从事一线,想着每天能把稿件安全完成就了事,在专业上没有任何精进。

    高淄也理解他们,干重活的是他们,拿低薪的也是他们,难免有怨言。薪资改革的目的就是激活职工动力,体现多劳多得,可惜单位挣得绩效远远无法支撑起这项改革。

    二十四

    高淄意识到,类似“烂尾楼业主断贷”这种事情不可能成为常态化开展的节目,于是决定聚焦一些微曝光。闫慧接到相关线索到布口乡采访养殖场污染情况。布口乡在楼墨县东南方,地理位置偏僻,闫慧与邱阳坐了将近2个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因为这次是前期了解情况,闫慧并没有给乡政府打招呼。一边根据爆料人的线索,一边寻找。她俩随机选择一家农户,询问情况。一进去,就看见两位老人在砍柴,硬化的路上全是鸭屎、鹅屎,一股股臭味从院子里传出,一群群苍蝇落在狗的身上、人的头上,在农村长大的闫慧也无法克制胃里的痉挛。

    “老人家,您好,请问这附近有家养猪场吗?”

    “有啊,就在那上头。”老人家指了指上面。

    “听说,那家养猪场的粪便到处乱排,有这个事儿吗?”

    “没有啊,哪有哦。”连续不断的苍蝇落在老人干瘪的手上、花白的头发上。

    “这种环境,还没受到影响?”闫慧觉得有些奇怪,这栋房子似乎刚刚修建好,但是里里外外全部堆上了柴火,邱阳在一旁忙着拍那些苍蝇。

    见两位老人没说什么,她俩继续往上走。

    闫慧在拍摄时,不小心踩着猪粪滑了一圈,旁边正巧有个锄头,她的额头磕在了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邱阳见状大叫附近的村民,手忙脚乱地送她去了卫生所。

    听说伤到太阳穴附近,龙王知道消息后,也极为担心,“该死的老天,拿了只我的眼睛走还不服气?还要伤害我的徒弟!”龙王人在外地,一时也回不来,于是跟吴慈说了下。

    “吴主任,闫慧受伤了,她一个人在这里,还请多照顾。”

    “你看你这个师父咋当的,徒儿受伤了喊我去。”吴慈开玩笑说。

    “反正你也是单身,有的是时间。”

    经过简单的包扎,闫慧与邱阳回到了县上。闫慧头疼,不想说话,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高淄知道情况后,也决定抽个时间去看看闫慧。正巧走到医院门口,便看见吴慈在一角默默发呆,眼角似乎还挂着泪。

    “吴慈,闫慧怎么啦?”高淄以为闫慧情况不好。

    “没有,没有,慧儿睡着了。”

    “那你……”

    “我还好。”吴慈摸摸鼻子,眼睛里闪着泪花,一改以往高傲、毒舌的形象。“坐会儿吧,慧儿还没醒。”

    高淄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医院附属花园,不大,傍晚时分,人也不多。

    “怎么了,情绪不对啊。”高淄略带调侃地说。

    “高主任,你说,是不是没有跟着大多数人的人生走,就是怪物、异类?”吴慈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远方隐入云层的夕阳。长长微卷的睫毛将她往日冰冷的气质驱散的一干二净。

    “也没有吧。”高淄突然对这个女人心生一丝怜悯。

    “在父亲、家人眼中我就是异类,30大几未婚,现在大家给我介绍的都是二婚了。”吴慈转头看着高淄,“在你们男人眼中,不,在你们大多数眼中,没有结婚、生孩子就是失败的吗?”

    “或许这是小地方大多数人的想法吧,县城相对封闭、思想保守,收入一般,一个稳定的家庭可以稍微支撑生养成本。”高淄在与年英分手后,一度也不想结婚,但没过多久,便遇见了楚樊君,想法又改变了。“现在,县城体制内的男人确实要比女人吃香得多。还有,你眼光不要太高嘛。”

    “我眼光不是特别高吧。”吴慈似乎恢复了理智,“我跟你探讨的不是眼光高不高的问题,我是说,这个社会对人的包容性问题。想必左夕已经向您汇报了吧,我的事儿?”

    “嗯?”

    “有人在网上留言,说我是小三。”

    “哦,好像有。”高淄装作不太记得了。

    “那是我前男友搞的鬼。后来,我爸知道这件事儿了,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说我就是眼光高,老是不结婚,才让别人有机可乘,这个事儿似乎错误就到我身上了,那个男的似乎还是受害者。你看,连亲爹都这么想。我还听到,有人说,我老是不结婚就是当了某个大官的小三。他妈的,难道不结婚就是原罪吗?”吴慈越说越激动。

    “没事,这个社会会越来越包容的。”高淄也曾一度很好奇吴慈的生活,毕竟吴慈长的真得很不错,为人也比较仗义,只是她很少谈论自己的感情,甚至认识这么多年,都没见吴慈带过几个男的。

    “好了,高主任,今天给你说了这么多,主要是我心情太糟糕了。”吴慈说,“慧儿差不多醒了,你去吧,在b区205,我妈在a区,我去一下。”

    “怎么,令堂生病了?”

    “没啥事儿,小毛病。”

    “慧儿父母来了吗?”

    “她不太愿意通知她父母,她们家在农村,不想让父母担心。晚上我过去,我妈有我爸照顾,听他碎碎念,耳朵和心脏都起茧子了。”

    高淄与闫慧接触不多,他提着果篮找到了闫慧所在的房间。闫慧正在刷着短视频,头上裹着一圈绷带。

    “起来啦,闫慧。”高淄问。

    “高主任,您来啦?”闫慧眼角肿胀着,但看起来精神不错,“这么多水果,我快吃不完了,你们怎么不买点零食来。”

    “不好意思,我们不常吃这些……”高淄看到闫慧调皮的语调也放下心来,“明天,我让你左夕姐带些零食过来,好好休息。你吴慈姐说,你不打算告诉家里人?”

    “别,别给他们说,我这个伤没啥大碍,免得他们担心。”

    “你这个娃儿还挺坚强。”

    “不坚强在这个社会混不走,嘻嘻。”闫慧微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你男朋友呢?”

    “我,没得,分了。主任,单位女娃娃多,靠你了哟……”

    夜色朦胧,县城枯燥的空气被夜晚的霓虹灯逐渐照亮,一座城市的悠闲气质也显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