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白柳一语成谶,她看热闹看得目瞪口呆。自从福宝以与糖豆玩耍的名义住过来,田雨几乎一天不落过来陪福宝。周志军当天晚上回来过一次,告诉福宝周志军只是受伤需要休息几天,然后又收拾东西匆匆离去。白柳知道得更多一些,周向南被捅到了腹部,流了不少血。即使没有生命危险,恐怕也需要在医院多住一些日子。周志军在临走前又将福宝托付给她,所幸她最近没有其他事,带带孩子也不是不行。前提是周家人要有所表示。不知道周志军或者说周向南许诺周家人什么好处,周大妈难得大方地送来粮食,甚至主动说将福宝的衣服带回去洗。白柳没有拒绝,她只负责玩……啊不是,带两只崽。但看到周家人与白柳的亲近态度,总有人坐不住。除了每天跑来的田雨,还有不少村里人过来打探消息。刚开始她挺乐呵,但时间久了,就觉得不堪其扰。“准备好了吗,今天带你们去县城!”白柳笑呵呵地给糖豆和福宝戴好帽子。福宝好几天不见爸爸和哥哥,早想他们了。碍于周志军离开前嘱咐她要懂事,她一直不敢说自己担心爸爸。白柳是什么人,她还能猜不到小姑娘的心思?但她不确定周向南前期伤势如何,到时候吓到福宝就不好了。总要等周向南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而她也恰好最近需要去一趟县城。糖豆也要跟着去,白柳没法用自行车带两个孩子,最后选择坐每天专门来往于公社与县城的马车,到公社之后再坐到县城的马车。“哎呦,白柳带着俩孩子去哪儿?”刚有人看到白柳后好奇地发问,狗蛋娘,也就是刘嫂子忍不住插话:“还能去哪儿,不是说周向南瘫了吗,带着福宝去看周向南吧。”她吊着三角眼,语带刻薄道:“何胜男可早就去了,不过你有福宝。”白柳晲了她一眼,眼中尽是不屑。刘嫂子是向阳大队出了名的泼妇,没理都能搅三分,一般人并不愿意招惹她。“晦气,”白柳没有听之任之,直接怼,“你看到周向南瘫了?我说刘嫂子你别太口无遮拦,你吓唬福宝有什么用?”“总不能因为自己男人是瘫子,就觉得所有男人都该瘫吧。”刘嫂子平日里怨气那么重,一方面因为她为人性格不好,另一方面则是她的日子过得实在苦。她是童养媳,七八岁的时候被带到男人家,从此当牛做马。早些年的日子尚且过得去,但她公公好赌,不等她男人长大就将家产全部赌光。好在他公公卖得快,定成分的时候给刘家定了个中农。但坏在刘嫂子男人心里怄气,一直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穷。地主家的儿子心高气傲又软弱,不敢和外人叫板,只能喝酒,喝多了就回家打老婆孩子。刘嫂子前些年差点被打死,从来不敢反抗男人,被打急了也是自怨自艾地哭。后来刘嫂子男人晚上喝完酒倒在路边,第二天被发现时已经中风。虽然从此落下嘴歪眼斜、腿脚不利索的毛病,但刘嫂子总算能扬眉吐气。不知道是不是当年被压得太狠,如今竟然有了压迫别人的喜好。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亦然。刘嫂子听白柳说起自己男人瘫子时一阵气恼,她自己养大的男人,凭啥让外人说?“啥瘫子,我男人才不是瘫子……”她被同坐的其他人捂住嘴巴。“别说了别说了。”再吵下去不得打起来?“那你嘴巴积德,别整天说不三不四的话。”白柳轻飘飘看她一眼,冷漠道。刘嫂子被白柳冷冽的眼神一震,到底不敢继续胡说八道,但心里还是不服气:“再不行也比你死了男人强,还不是不能没有男人。”在她看来,白柳对福宝好是为了嫁给周向南。不只刘嫂子这样想,马车上侧着耳朵听说话的人几乎都这样想。白柳转头给两只崽的围巾和帽子戴好,然后才说道:“我要是想嫁给周向南还用等二婚?你们那点心思我都知道,但我觉得当寡妇也没有啥,也不想再嫁。”“咋,我守寡也不行?”众人顿时哑口无言。直到马车到了公社,大家都下车,他们也没想通白柳是唬人还是真要守寡。要说以前守寡,还能拿到贞节牌坊,但现在有什么好处?白柳才不理会其他人的想法,她带着两只崽快速跑向去县城的马车,错过又要等好久。年底各个大队都分了钱,家家户户趁着天气不错准备年货,或者置办家里孩子的亲事,来往的人并不少。白柳这次没有遇到熟人,稀里糊涂就到了县城。此时已近中午,精疲力尽的白柳直接拖着福宝和糖豆去县医院,等会儿再出来办自己的事。“周大哥~”刚打听到周向南的病房,走近,便听到何胜男百转千回的声音。白柳顿时一个激灵。“我说过你不要来了,还有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是你大哥。”周向南的语气带着不耐烦。何胜男并不气恼,顿了顿,又换了一种称呼:“向南哥,我确实没有考虑到周大哥的想法,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我是真的敬仰英雄,你舍身挽救钢铁厂的集体财产,我太崇拜你了……”白柳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个何胜男,周向南上辈子到底有多高的成就,才能让她如此不要脸地往上贴?正当她尴尬地不好打断进门时,一道身影快速略过她冲进病房。“小姨。”福宝弱弱道。“我看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吧,我姐夫有我送饭就够了,不用你装好人,你是在败坏我姐夫的名声……”咦,陈满月怎么又和何胜男掐起来了,看样子,两人最近还不是第一次掐架?“满月你还小,你知道你才让向南哥感到困扰吗?”何胜男毫不留情道,“让别人知道小姨子喜欢姐夫,外人怎么看向南哥?”两人横眉冷对,互不相让。“啪——”杯子摔裂声响起。“你们都不用来了,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