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店庆开始。
陈孟终于把一切事情处理完了,安下心来,坐在聚财酒楼大厅内,静静的看着外面闹腾的热火朝天的活动。
苏怜请的舞龙舞狮队,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各路宾客鱼贯而入,聚财庄各大商会、酒馆、赌场的老板都来了,众人齐聚一堂,举杯同庆。
过了一会,只听门外锣响三声,小二甩开了嗓子,喊道:“大长老府上贺礼到!”
屋里的众人有些惊讶,这聚财酒楼怎么把大长老都请来了。大长老可轻易不掺和聚财庄生意场上的事情,而今亲自派人来送贺礼,说明了很多事情。
不会这聚财酒楼是大长老名下的产业吧?众人纷纷猜测。
陈孟起身,笑着,看着那从屋外走进来的中年男人。
“在下是大长老府上管家允平,特奉大长老之命,来给陈公子贺喜。”
“陈某谢过允大管家赏光亲临,谢过大长老。”
允平还礼,入席。
门外又锣响三声,“浮世楼十大头牌之一,白晴儿白小姐到!”
白晴儿一身缎面白色长袍,围着白狐裘的围巾,带着素色的轻纱遮面,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陈公子,晴儿来给公子贺喜了!”
“难为晴儿亲自到来。”陈孟离席,亲自迎接了上来,“陈某这厢谢过晴儿姐姐了。”
众人又是议论纷纷。自古以来,这聚财庄,青楼的生意与商会酒馆这等正经生意一直是两不相干的。做正经生意的这些人瞧不上青楼,青楼诸多姑娘妈妈们觉得这些人假正经,两边谁也看不起谁,谁也不搭理谁。
而今这聚财酒楼开张,聚财庄第一青楼的头牌名花亲自来贺,这里面多多少少透露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在座的有些宾客坐不住了。他们一直以正人君子自诩,不屑于与这些风月场中的名花同席。允平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不大,但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在了耳朵里。
意思就是说,你不给聚财庄面子,也给大长老府面子,老老实实坐着。
陈孟牵着白小晴的手,面不改色肉不跳地领着白小晴入席,就在陈孟旁边。
“陈公子,我今天来,给你带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什么惊喜?”陈孟有些害怕,这姑娘不是什么好人,她要说惊喜,那可是天大的惊喜。
“来这店庆的,都是些臭男人,没意思。”白小晴摇了摇头,“这么大的喜宴,若是没有朵朵名花相称,未免太过于单调了些。”
“你要干什么?”
“这世上若是没了我们女人,该少了多少乐趣。”白小晴冲着陈孟眨了眨眼睛,“所以呢,姐姐就动用了一点小小的人脉,喊了少少的一点姑娘过来。”
陈孟明白,这小小的,少少的,都是反话。陈孟虽然只有少少的智慧,但也听得懂白小晴这小小的意思。
果不其然,门外又是三声锣响:“落花楼花魁甘露小姐到!”
又是三声锣响:“梅花坊花魁彩云小姐到!”
又是三声锣响:“艳香堂花魁芳蔓小姐到!”
又是三声锣响......
陈孟整个人是麻木的。真是小小的一点人脉,少少的一点姑娘。整个聚财庄排得上号的青楼花魁全让白小晴给叫来了。
众多美艳女子站成一排,百花齐放,春色满园,众人看着陈孟,款款屈膝行礼:“小女子给陈公子贺喜了!”
“谢谢诸位姐姐!”陈孟挤出一丝笑容挂在脸上,“陈孟游走四方,所见女子无数,却无一处如同这聚财庄诸多姐姐们知书达理、温柔款款。酒楼也是生意,青楼也是生意,诸位姐姐日后若是有所需求,尽管向聚财酒楼开口便是。”
“聚财酒楼开门迎八方客,大家来了这酒楼,都是客人,今日吃好,喝好,陈孟再次谢过城主府允管家,谢过诸位姐姐,也谢过诸位,各位,入座开席吧!”
那些正人君子彻底坐不住了,有几个已经要愤怒地站起来了,允平又清了清嗓子,举杯:“好一个开门迎八方,来此皆是客,陈公子,今天这第一杯酒,我长老府敬你!”
这意思很明显了,想找事的给我老实坐着,城主府都敬酒了,你们能不敬?
台下诸多宾客没想明白为啥这城主府会这么捧这陈孟,这陈孟是什么来头?
允平举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来此之前,大长老特意吩咐自己,那陈孟可能是个二品炼丹师,二品炼丹师是什么概念,整个南瞻部洲的二品炼丹师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自己要一切顺着陈孟说,陈孟说什么你只管捧场便是,这是大长老的吩咐。何况允平自己本就是风月场的常客,陈孟今日这店庆请了一众花魁,自己乐还来不及。至于台下那些正人君子,省省吧。正经不能当饭吃,但不正经能。
眼见城主府都敬酒了,台下众人也不敢怠慢,纷纷举杯,向陈孟贺喜。
“各位姐姐妹妹,”白小颜开口了,“今日这聚财酒楼店庆,来的可都是聚财庄的大老板、大东家,姐姐妹妹们可要陪好了,让各位喝得尽兴!”
“是!”莺啼燕语,别样风情。
陈孟长长出了口气,总算把这场子圆过来了,恶狠狠地瞪了白小晴一眼。
“咋,这么多美女来陪酒,你不满意?”白小晴毫不畏惧,直视陈孟。
“你好歹给我说一声啊!”陈孟本来想骂人,想了想,白小晴也是一片好意。
“说了怎么能是惊喜嘛。”白小晴举杯,玉手轻轻把酒杯喂到陈孟嘴边,“来,陈公子,我敬你一杯。”
“你把你的媚术收一收。”陈孟有些无奈了,自从白小晴发现自己对她媚术免疫之后,彻底肆无忌惮了。
“偏不。”白小晴举着杯子,“公子不肯喝我这杯酒,莫不是瞧不上奴家?”
“我自己喝。”陈孟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坚决不让白小晴喂酒。
但其他人就没陈孟这么高的定力了,那台下诸多老板们,哪能经得起这么多的美丽姑娘来回左右的劝酒,几杯酒下肚,面色通红,左拥右抱,别样快活。
“什么正人君子。都是些猥琐小人罢了。”白小晴看着丑态百出的诸多老板,冷笑。
“怪不了人家。这么多美女在这里,谁不动心。”陈孟笑了笑。
“我这么一个大美女在这里,你怎么不动心呢?你不会是个太监吧?”白小晴看着陈孟。
“心里干净,看啥都干净。”陈孟乐了,“找事的来了,你先回避吧。”
白小晴一转头,看见苏怜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你加油。”白小晴撂下一句话,自顾自地回席上吃饭去了。
“陈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是酒楼,不是青楼!”
“一样做生意。”陈孟笑了,“没必要这么苦大仇深的,姐姐。人家也是讨一口生活,能帮衬着点就帮衬着点。”
苏怜知道,陈孟想做的事情自己是拦不住的,“你最好别有什么喜爱的姑娘,要不然我到时候一定给你告状。”
“我的未婚妻在东胜神州。”陈孟想起来唐君酒,不免有些哀伤。离家已经三个月了,每每想起唐君酒,总是无限的悲伤与思念。天上不见当年月,眼前不见意中人。
“你还有未婚妻?”苏怜惊讶了,“我以为你那心是个大食堂,谁都能进去吃一口呢!你那未婚妻知道你在外面玩这么花吗?”
“我干什么了?”
“你看看你干什么了。”苏怜指了指席上,莺啼燕语,百花争艳。
“这怎么了。”陈孟笑了,“姐姐,这里不是你那云月楼。天下大同是一家,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
“我不跟你争这个。”苏怜摇头,“我说不过你。我心里有我守护的道义,我要坚持下去。”
“不矛盾。”陈孟笑了。
“矛不矛盾,我自己会评价。轮不到你。”苏怜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到后面主持大局。
古力被苏怜严令禁足,不许去外面。连山云想自己偷偷溜出去,外面那么多美丽姑娘,自己呆在后厨,心里如同针扎一样难受。
但古力说,自己不去,你也不许去。没办法,连山云乖乖地在后厨帮忙。一想到陈孟在前面无限风光,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店庆的席面摆了整整一天,直到夜色将完,各家的家丁才把各家喝的酩酊大醉的老板带走。陈孟一一送别,直到男人走的差不多了,允平走到陈孟身边,笑着上下打量着陈孟。
“允大管家,怎么了?”
“陈公子,记住一句话,大俗便是大雅。允平告辞了。”
大俗便是大雅。陈孟仔细琢磨着这句话,笑了。雅雅俗俗的,陈孟也不想管,一切随心罢了。
待到所有男人都走了,聚财酒楼就剩下那各个青楼的花魁,众人就要告辞,被陈孟拦住了。
“诸位姐姐妹妹今天为了我酒楼,可操劳了整整一天。这顿饭就当陈公子谢过诸位姐妹的,各位,尽兴吧!”
陈孟命人重新去后厨要了一副新的席面,好酒好菜都摆了上来。“以后着聚财酒楼要做生意,还请诸位姐姐妹妹多照顾一二。”
“陈公子果真识抬举。”白小晴也乐了,“诸位姐妹,这晚席,便当我们的集会,姐姐妹妹,我们许久也没好好聚聚了。”
漂亮姑娘们一直喝到深夜,陈孟没掺和,静静地在二楼,透过窗户看楼下的歌舞升平。这群女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喝了一天一点失态都没有,还在下面笑盈盈地划拳喝酒,一杯又一杯。
想了想,又想起了允平走的时候的那句话,大俗便是大雅。
酒肉穿肠,美女在侧,俗,大俗。但陈孟想要的是广聚天下,四方大同,便是大雅。
想了又想,也没想出什么思绪来。罢了。随心而为吧。
子时,姑娘们都散去了。众人走的时候还贴心地给聚财酒楼收拾了屋子,一点垃圾污渍没有留下。
苏怜把人送了出去,看着那一片风姿绰约的身影,月光之下,别样美丽。
“真的不矛盾吗?”她又想起来了陈孟白天给她说的话。
成长就是这样。须臾之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灰色是常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