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直走走停停,与周围的人渐行渐远。
随着小路的延伸,透过树叶的阳光逐渐消失,树叶越来越茂密,最后竟然一丝光亮也没了。伸手不见五指,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
陈十月摸出了日光珠,灯光顿时将整个森林照亮。
她在前面带路,安慰道:“别怕,跟我走。”
后面没有任何人回答。
陈十月回头,空无一人。
“云川!师兄!”陈十月叫了两声,只有空旷的回声。
眼前逐渐起了雾,厚重的雾气将日光珠的光亮都压成了雾蒙蒙的哑光。
陈十月看着她面前凭空而起的一个巨大纸张,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文字最上方写着《xx年语文高考卷》,她突然就明白了——这是幻境中的关卡,这一关会出现闯关者内心最恐惧的事情,只有克服后才能成功,否则会一直深陷其中。
而陈十月最恐惧的事情是……语文卷子,还是高考语文试卷。
对的,没错,她最怕写语文试卷。
陈十月看着面前如天幕般大的纸张上的语文试卷,陷入了沉默。
她是工科博士,怕语文也很正常吧?
语文这鬼东西,没法学啊!
陈十月往左边走了走,她想绕过这张巨大的语文试卷,可当她走了一段路时,她的前面又出现了语文试卷。
看来是绕不掉的。
陈十月认命,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解题。
观察幻境的众人疑惑地看着坐在地上写字的陈十月。
众人看不见闯关者具体害怕的内容和画面,只能靠他们的行为猜测。
余甜甜:“陈十月在干什么?写试卷?”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带着不可置信:“她最恐惧的事就是写试卷?!”
以往的弟子基本上都在这一关害怕得大喊大叫。
怕鬼就会出现鬼,怕妖怪就会出现妖怪,怕被抛弃的就会被抛弃……无一不是鬼哭狼嚎。
只有陈十月,安安静静的咬着笔头写字。
奇葩,简直是奇葩!
余甜甜对聚精会神的顾景白道:“景白,陈十月是不是很奇怪?简直就是个怪胎!你说对不对?”
顾景白看着幻境中坐在地上皱眉咬笔杆的陈十月不语。
余甜甜见他看得仔细,忍不住撅了嘴。
他之前见过陈十月学习的模样,她都是一丝不苟地看书,而且看书极快,云淡风轻,游刃有余。从来没见过她如此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
实在是有点好笑。
顾景白盯着幻境中的人影,忍不住笑了一下。
余甜甜见顾景白笑了,以为他是在赞同她的观点。
余甜甜道:“你也觉得她是个奇葩呀?真不知道当初丹阳长老为什么收她为徒,就应该把她赶出天阳宗!”
顾景白笑容隐了下去:“不要乱言。”
余甜甜不开心,但是闭了嘴。
顾景白没表情的时候,整个人都很严肃,生人勿近的样子,偏偏生了一副世间少有的好容貌,所以即使他冷淡,仍然有不少的女修士对他献殷勤。
余甜甜不想惹顾景白不开心。
众人看了一会儿陈十月这边,然后发现陈十月这里实在无聊至极,他们把目光看向了其他的弟子。
果不其然,幻境里的其他弟子已经在鬼哭狼嚎了。
有个弟子在地上打滚,嘴里大喊:“娘,娘啊!有鬼,我害怕!啊——娘救我!”
这是害怕鬼的。
还有弟子哭着喊:“别咬我,求你狗大仙,别咬我!狗大仙狗大爷,我给你磕头,求你别咬我!”
这是害怕狗的。
有自家的师傅认出了是自己的徒儿,骂道:“丢人!”
另一边的陆金金见陈十月和云川都不见了,他找了一会儿人就品出了这应该是关卡。
陆金金索性不走了,坐在原地吃薯片。
“咔嚓咔嚓……”他愉快地嚼着薯片,眼前的树林突然不见,转而是拔地而起的街道商铺。
车水马龙。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陆金金站起来喊了声:“爹……”
陆士富厉声道:“你在吃什么?我不是不让你吃这些东西吗?!”
陆金金:“这……是薯片。”
陆士富用力挥了挥袖子,骂道:“玩物丧志!没出息的东西!”
陆金金低头不语。
接着,他突然进入了院内。
院内连连惨叫,一群人正在殴打一个农夫。
农夫鼻青脸肿:“老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陆士富道:“就算今年是荒年,你也得把钱给我交了!如果我今天饶了你,明天全部佃户都不会交钱,给我打,往死里打!”
农夫痛苦的惨叫刺破了陆金金的耳膜。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疼啊,好疼啊……”
陆金金冲过去想拉开打手,却被陆士富阻拦。
陆金金:“爹,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
陆士富扔了他一个巴掌:“你心慈手软,怎么能做我陆士富的儿子,我怎么放心把家业交给你!”
陆金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不要继承你的家业,求求你,别打他了。”
农夫的哀叫声渐渐小了下来。
陆士富冷笑一声:“租金不按时给,就该死!”
陆金金满脸泪水:“你明明知道今年旱年,他食不果腹,怎会有租金给你?”
陆士富:“我不管,打,他不交租金就把他打死!”
陆金金发了疯似的推开打手,却发现农夫早已断气。
陆金金捶地,痛苦不堪。
面前的景象又变了,回到了之前。
陆士富:“没出息的东西,跪在地上干什么?!”
陆金金抬眼。
然后场景突然又转移,农夫的惨叫不绝于耳:“老爷,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陆金金又一次想救农夫,失败,农夫在他面前断气。
场景又重复……
一直重复到陆金金精神濒临崩溃。
陆金金只能眼神呆滞、泪流满面地喊道:“爹,求你放过他……”
绝望的情绪笼罩着他,他想,若是他被打死了就好了,让他替代那个农夫。
他死了就好了。
陆金金拿出了腰间的匕首,想刺向自己时,天空传来一道清朗的女声:“你这死胖子,折磨你儿子倒是一把好手。看我不把你打个鼻青脸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