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乱用重典,沉疴下猛药。”
嬴政嘴里呢喃着这句话,不得不说冉方的这句话又说到了自己的心里。
现在大秦看起来歌舞升平,可是给的旧贵族都蠢蠢欲动,尤其是咸阳城内的治安,更是关乎着大秦的安危。
之前冉方也曾说过,只要把关东这片土地保护好了,那些贼人就算是想要针对大秦,也得看看大秦能否动的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就是冉方对大秦的政略,也是他一心要建设关东的主要目的。
他心中立刻有了决断,朝着台下的众臣高声道:“言之有理。”
“传朕诏,封监御史廉良才为咸阳令,即刻上任!”
众人齐声道:“喏!”
见无人提出异议,嬴政随意挥挥手,道:“无事退下吧。”
“臣等告退。”
离开章台宫后,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本来是一件关乎着江山社稷的大事,一般总是要争执上那么几次,才能最终把人选定下来。
这还是第一次,陛下只听了那么几句话,就把人选定下来。
冯去疾走在最前面,一点都看不出来生病的迹象,但是从他脚下的步伐能看出来,此刻他的心情绝对不好。
走在后面的尉缭倒是显得很平静,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这件事。
他甚至主动走到王翦的身边,听王翦和王绾的对话,脸上还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偷听。
正在说话的王绾,突然停下来,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尉缭,然后又接着说:“王将军,你觉得陛下选廉良才,究竟是为何啊?”
“这一次陛下也未免太急了些,是不是这背后还有其他的隐情啊?”
听到这个问题,尉缭的耳朵又竖起来一些。
王翦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看起来和善不少。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李斯,“不知李丞相,有何见解?”
走在前面的李斯,脚步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了王翦。
脸上的表情很淡定,开口反问了一句:“陛下的意思,本官岂能猜到?”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宫门外走去。
他的脑子里想的,却是那日阎乐自刎后,他偷偷去寻冉方的事情……
当时,阎乐刚刚在牢中自刎不久,冯肖特意来了一趟丞相府,亲自告诉他,还说陛下拒绝让冉方担任咸阳令一职。
他便明白了,陛下对冉方的赞赏,那是建立在他不会威胁到陛下安危的基础上,冉方如此聪慧又有才能,若是把他放出来,日后他有了异心该如何?
但是冉方对陛下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后来,等到精盐一案水落石出,胡亥也出发去了泗水郡之后,他偷偷去找了一次冉方,还故意把扶苏支开。
坐在牢中,他假意和冉方提起阎乐自刎一事,“先生可知,那阎乐竟然在牢中自刎了,如今这咸阳令一职便闲下来了,不知又有谁升官了?”
“这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我若是能把握住就好了。”
冉方有些鄙夷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话很是无语,甚至还嘲讽地摇摇头。
“这咸阳令有多重要,朝中上下谁不知道?”
“能担此大任之人,必然是有勇有谋之人,上一次选阎乐也是陛下受了赵高的蒙蔽,不然阎乐怎么可能担此大任?”
“这一次有了阎乐的教训,陛下的选择定会慎之又慎。”
“至少他必须要和朝中大臣无纠葛,这样的人用起来才放心,其次就是要对大秦忠心。”
“就你?看着就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模样,绝对不能胜任的。”
没想到自己在冉方的心中是这个形象,李斯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仰头“哈哈哈”一笑,很明显不把冉方的话放在心上。
“先生倒是幽默。”
“不过,我这为商之人,难免会沾染一些铜臭。”
冉方上下扫视了一眼他,随即摇摇头说:“我看不是铜臭,倒是书卷之气浓厚。”
“看来先生爱钱,也爱读书啊。”
“这倒是个好习惯,若是先生有野心,说不定还能在朝中混个小官当当,不过那咸阳令怕是不行。”
听他这么说,李斯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先生既然如此决断,难道是有心仪之人?”
“没有,”冉方坚定地开口。
他只是一个儒生,对于朝中的大臣没有那么了解,甚至有的人他连名字都不知道。
但是他了解嬴政,也知晓现在嬴政面临的难题。
“不过我了解人心,也知晓朝政,如今的朝中有三公九卿,这些人都有着利益纠葛,有些大臣更是相互勾结。”
“既然如此,不管选择哪一方的人,都会造成朝中势力倾斜,这绝对不是陛下希望看到的。”
“可地方就不一样了,他们级别太低,很难与朝中的大臣有所纠葛,只要是陛下亲自提拔,再敲打一番,定然是一心向着陛下的。”
“不过,这人还不能官职太低,不然咸阳城这种高官遍地的情况,怕是刚上任就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所以啊,这人选其实就那么几个,很难猜吗?”
有了冉方的这番话,李斯回去想了又想,便把目光放在了监御史廉良才的身上。
此人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很是令人头疼,就是这种人才最符合陛下的期望。
所以才有了刚才在章台宫,他提名廉良才的事情。
不过,陛下同意的如此快速,也有些出乎李斯的意料,看来陛下对冉方的信任已经达到了高峰,他得重新掂量冉方的影响了。
……
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
正在家中翻看案卷的廉良才,突然就听到下人来传,说是有太监的仪仗朝着他们府上过来了。
前面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赵高,手中举着圣旨,仪态又端庄又高傲。
身后有两名太监,举着一身朝服,还有士兵跟在后面,维护秩序。
这架势一看,就是要升官的节奏,所以下人立刻就来禀告廉良才了。
听到这话,他把桌上的卷轴整理好,就朝着门外跑来,正好此刻赵高已经到门口了。
“廉良才接旨。”
闻言,廉良才脸色平静地跪在那里,身后的小厮和家人也都跪下一片。
“臣接旨。”
赵高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展开手中的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监御史廉良才,才识过人、廉洁奉公,特封为咸阳令,授铜印黄绶、秩四百石,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真是对自己的封赏,廉良才的眼中隐隐含泪,颤抖地接过手中的圣旨。
“谢陛下!”
“臣定不辱圣恩,为民请命!”
那声音中也有些哭腔,听得人感同身受。
赵高脸上倒是平静,他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递给了廉良才。
“廉大人,起来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