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年受的伤不算太深,只是那毒却十分棘手。
严承怀脸色铁青的盯着跪在地下的一行人头,声音压抑着怒气:“这么多人,难道一个办法都没有?”
这些医者都是附近顶尖的,其中不乏有严承怀从太医院带过来的御医,得出的结论只有两个字:“无解!”
“大人,非是臣下不尽力,只是这狼花毒草实乃中原罕见,此乃狼族腹地才产此毒药,中原之地,放眼全国,无人能解……”说这话的是太医周大人,他见严承怀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斟酌片刻,才改口道,“不过,下官曾有一个乡间好友,曾对此毒颇有研究,但也只是能缓解毒发之苦,延长人的寿命。”
“若想要根治,还需派人深入狼族,才能取得解药!”
“说得轻巧!”严承怀冷叱,“把他找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命!”
一声声称“是”,随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众人退下。
严承怀回身,这才发现,林年年已经醒了。
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女人一片冷静,见严承怀看过来,林年年牵起嘴角,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来:
“大人……”
“你如今身受重伤,犯不着行此大礼!”见林年年要从床榻上下来,严承怀躬身,制止住了她的行动。
牵扯到肩上的伤口,林年年“嘶”了一声,疼的五官都缩在一起,口中却道:“大人,我是不是快死了?”
狼草毒她听说过,早在她做将军之女那一辈子,林大将军为了哄她开心,就曾将边塞的有趣之事一一讲给她听。
其中就有狼草毒。
这毒十分危险,中毒之人,每在月圆之时,便会忍受蚀骨锥心的疼痛,如此三个月后,全身溃烂而亡,死状极其凄惨。
并且,至今为止,除了狼族的贵族统领,无人能研制出解药。
“你会没事的。”沉默了片刻,严承怀沉声道,他抬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方才你为什么要挡在我的前面?”
这女人,明明胆小怕事,可在关键时刻却替他挡了这么一下。
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这可是京城派来的钦差大人。倘若折戟于此,她们这些人定要受到牵连。
更何况,严承怀要是完蛋了,她必定也活不了。
可是这些话不能这么说。
林年年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面色诚恳:“我见大人遇到危险,身体就先一步冲过去了,根本没想那么多…”
说完之后,林年年心中有些懊悔,这么假的答案,严承怀非得奚落一番不可。
心中正在忐忑,就听严承怀那头一声轻叹:“我知道了。”
居然不是自称“本大人”了?
林年年有些惊悚。
抬头一见,只见严承怀面色和缓,难得和颜悦色,冲自己道:
“现下你便好好休息,至于解药的事…”他顿了顿,拂袖,“京城能人异士众多,定不会让你香消玉殒。”
林年年张了张口,很想说其实自己并不在乎,可是看到严承怀笃定的神情,又收了回去,只得改口唤了一声“大人”。
严承怀挑眉看向她,林年年定了定神,这才正色道:
“最起码这次并不是一无所获。”
“哦?”严承怀语调上扬,拧眉盯着她,就听女子冷静道:
“狼草毒,多生于边塞,这些刺客都是中原口音,用的武功路数也都来自中原。”
“据我所知,狼草的流入颇受限制,顺着这个线索追查下去,或许能找到一丝端倪!”
床上女子十分虚弱,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却强撑着精神。
“我知道了。”严承怀点点头,沉吟半晌,终于道。
“还有,大人,我今日不住在这里了。我想回林家。”末了,林年年补充一句,语调轻快上扬。
这里是严承怀暂住的府邸,雕梁画栋,就连点的香也是上好檀香。
地方虽然华丽富贵,可是林年年却不喜欢待在这里。
哪知,听了这话,严承怀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可,你留在这里,倘若毒发的时候,还可有人为你抑制…”
“大人!”林年年打断了他的话,尽力扯出一个笑来,“我们都知道狼草毒无解。”
“我,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我想在林家待着,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气氛陷入了沉默,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严承怀深深看她一眼,沉声道:
“林年年,你会没事的。”
“我不会让你死!”
说罢,拂袖而去。
林年年也没再次挽留。
空旷的的房间内,林年年脸上的笑容收起,眉眼尽是冷意。
她最终还是回到了林家。
严承怀到底是遵从林年年的意思,派人把她送到了林家。
“就到这里吧!”林年年冲着车夫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块儿碎银子。
“送姑娘这是分内的事情,怎可收钱?”那车夫长的一脸憨厚老实,见林年年把银子塞给他,连连摆手。
“那就多谢了。”她倒也没强迫,重新收回银子之后便费力的从马车上下来。
不经意间扯到了伤口,疼的五官都皱在一起。
这帮刺客,打哪不好,偏得打到肩膀上。
万一这具身子受损,那以后可就对验尸产生影响。
到时候她该怎么混?
拼着一口气,走一步歇两步,才终于回到了房间住。
林年年看着熟悉的地方,深深叹了一口气。
果然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收拾一番之后,林年年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黑乎乎的屋脊。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
不过,重生这么离奇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想罢,释然一笑,林年年躺在床上,微合双目。
是夜,夜凉如水。
黑暗中,林年年猛然睁开双眼,她翻身而下,点燃了身旁的火折子。
唯一的窗户被她关的严丝合缝,她起身,走进里屋。
最里面是林爹的牌位,林年年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林年年只是皱眉。
她起身,缓缓走到牌位前,伸手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