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
南二擦了擦嘴角,他吃得满嘴是油,本来因为美味食物而开心起来的情绪突然就被夏知蝉的一句话重新打落到尘埃里。
每一次夏知蝉这么说的时候,南二都是要累死累活的打斗,而且大部分的情况都是跟一些非人的妖怪,只能是勉强招架,每一次都累的出一身汗。
“……”
夏知蝉没说话,但是有的时候不说话比说一万句话还要管用,他老神在在的模样就是一种变相的默认。
“你……我……”
嘴边烤得焦香四溢的鸡顿时失去了味道。
南二都已经吃了一半了,又把手放下,然后指了指自己对面像老僧入定一样打坐的夏知蝉。
“你呀……那些妖魔鬼怪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我来说却难对付的很。”
嘴里憋了半天,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你的朋友跟你说话的时候还能喷脏字的时候,说明他的话不是很重要,大多数不用太在乎。但是一旦不说脏话而是一板一眼的说话,那多半都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那我教教你……”
夏知蝉睁开一只眼,打量了一下明显低落下来的南二,嘴里随意的说道:
“教你怎么去对付那些妖怪?”
“能教?”
南二的眼睛顿时亮了,他怎么可能不想跟夏知蝉一样。只要是挥挥手就能对付妖魔鬼怪,还能被周围的人用看神仙般的眼神敬仰着。
但是顿时又泄气下去。
江湖上的独门武功都不可能轻传,毕竟武功招式不能轻易泄露的,而且也害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一般江湖门派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夏知蝉所在的修道门派了。
“我灵官一脉的招数可以教你,只不过……”
夏知蝉指了指地面,半开玩笑的说道:
“跪下磕头,叫我一声师父。”
“我呸!”
几乎是在他说完的同一时间,南二就一口呸了出去,甚至拿手里插着鸡肉的树枝去捅他的衣服。
“信不信我踏马抹你一身油!”
“哈哈哈……”
夏知蝉笑着推开了捅过来的树枝,他之所以说了一句浑话,就是为了让南二从失落的情绪里面走出来。
“门派功法不可外传……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确实,门派的术法和心法都是严禁外传。而且我灵官一脉收徒一向是很严苛的,不是随便谁都行。”
夏知蝉折了几根树枝,丢进火堆里面。
“你踏马……”
南二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打断了。
“但是!”
也许是为了让南二注意自己现在要说出来的话,夏知蝉故意加重了声音,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现在所说的事情很重要。
“三百年前人族乱战的时候,有一部分降妖捉鬼的术法从佛道两门流传出来,散播到了江湖之中。到现在不是也常有人请那些和尚老道来捉妖嘛,其中有部分人是真有本事的。”
南二点了点头,不过看他的样子估计也是似懂非懂的。
“简单来说就是……呃,你还记得当初咱们在赵家楼遇见的老道吗?”
夏知蝉本来想打个简单的比喻,可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于是干脆说起了一个南二见过的人。
“那个叫气死牛的?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好像会一手御剑术,能让桃木剑直接飞起来,挺厉害的。”
南二的记性还算不错,要不然谁还记得那个没什么本事还让他打掉了一颗门牙的傻老道。
“他这种御剑之术就源自道门,只不过比起真正的术法来说,大概就好像是一个娃娃跟父母之间的区别。”
夏知蝉又从地上的树枝里折了一根细枝,大概只有三寸长,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面。
然后在南二的注视下,那截树枝居然摇摇晃晃的飘了起来,然后先是轻微颤抖,然后开始绕着夏知蝉的手掌绕圈,最后才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嘭!
他们二人坐在偏殿的一个角落,在对面的墙上发出来一声轻微的闷响,借着并不能照亮整个偏殿的火光,南二看见了对面墙上刺进去的树枝。
“这……也没什么厉害的呀。”
南二也学着夏知蝉的样子,折了一截树枝,然后手腕一抖,那截树枝同样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刺进对面的墙上,甚至比夏知蝉丢出去的树枝刺得还要深。
“就这?”
夏知蝉没着急反驳,而是五指冲着丢出去的树枝招了招手,然后就又听见了嘭的一声,那截树枝就几乎是瞬间回到了他的手里。
“呃——”
南二挠了挠鬓角,他看了看夏知蝉手里的树枝,然后又看了看被自己丢出去的树枝,也学着对方的模样勾了勾手指。
当然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好像是挺厉害的。”
夏知蝉把手里的树枝丢进火堆里,然后才继续说道:
“御剑之术——江湖上流传的大多数是通过血祭的方式,让剑与人之间产生联系,然后再运用术法控制飞剑。”
“而道门中的飞剑,都是前辈精心锻造的法宝。道门中人都是可以有一件本命法宝,而且大多数都是飞剑,即可以御剑飞天,又能斩妖除魔。”
南二挠了挠鬓角,眨巴了下眼睛,很明显他根本没有听明白夏知蝉的话。
“我今天教你折中的法术,比一般江湖上的更厉害一些,但还是比不上道门真正流传的御剑之术。”
“哦哦哦,可是我没有飞剑……”
夏知蝉指了指南二从不离身的黑鞘长刀,在对方惊喜的眼神里肯定的点了点头:
“用它就可以,先把刀给我。”
“哦。”
南二把腰间的刀递了过去。
夏知蝉把长刀压在自己的双膝之上,手指在玄铁打造的刀身上面轻轻的雕刻了几下,明明每一次手指落下的时候,刀身上确实出现痕迹,却在他抬手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南二早把手里的烤鸡啃了个干净,只剩下鸡骨头随手丢在一旁。
他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就在这时忽然感到眉心一疼,伸手一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然后就看见对面夏知蝉的右手指尖上多了一滴血,不知道为什么,南二就认为那是自己的血。
啪!
那滴血往刀身上一弹,原本一直释放着白光的长刀忽然就收敛了全部的光芒,就好像原本应该一直明亮的太阳遇见了日食一样。
嗡——
刀身微微颤抖,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南二忽然感觉不同了,自己好像跟面前的长刀产生了一种难以解释清楚的感觉,就好像现在那把刀不再是自己的武器兵刃,而是真的自己的手足一般。
“呼……还好成功了。”
夏知蝉弹了一下刀身,发出一声脆响后把刀递还给南二,后者连忙接过来很是宝贝的打量了几下。
他眯起眼睛,看着像是得到了一件新奇玩具的南二,心里面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把它丢出去看看。”
“丢出去?”
南二手臂用力,正准备把手里刀丢出去的时候,却被夏知蝉连忙叫住,然后说道:
“不要用力,让它自己飞出去。”
“不用力怎么丢啊?它又不是一只小鸟,能够自己扑腾着翅膀飞走。”
“你以为我刚才费了半天劲是为了什么?”
夏知蝉翻了个白眼,他花费大心思在刀身上刻下来了能够主动吸收天地灵气的蕴灵阵,配合刚才的那滴血,能让那把刀像气死牛的桃木剑一样凭空飞行。
但是那滴血不是南二的,而是夏知蝉的。
南二跟逆纹刀之间根本不用再进行血祭了,之前因为他煞气入体,这把刀跟着他一起邪化了,已经是对他产生比血祭还要亲密的关系。
夏知蝉除了绘制蕴灵阵之外,还通过自己的血压制这把刀上的煞气,南二因为不空禅师才驱逐了煞气,而这把刀上的煞气则是被夏知蝉用阵法封印了。
嗡。
随着刀身颤抖着的声音,南二惊喜的发现面前的长刀居然脱离了自己手掌的掌控,已经很神奇的飘了起来。
“哈哈哈,夏知蝉你快看!”
南二轻轻一挥,那把逆纹刀就飞了出去,但是不知道是没有控制好,还是因为离开他距离太远就不行,长刀飞出去没多远就落到了那只地上。
“这感觉就好像有根无形的线绑着这把刀一样,我只要轻轻一拉……”
嘭!
原本落到地上的逆纹刀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拔了起来,然后倒飞着快速回到了南二的手里面。
“哈哈哈,这真神奇。”
夏知蝉则是稍微有些皱起眉头,但是在南二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就赶紧掩饰下去了。
心里嘀咕了一句,是不是自己对那把刀的压制阵法没有起作用,南二居然能这么快就找到控制长刀的诀窍。这就好像是一只在地上奔跑的老虎,忽然长出了翅膀,然后他还能跟鸟儿一样自由的运用那对翅膀自由翱翔。
“怎么样?”
南二不过是简单的操作了几下,就好像是在适应自己突然长出来的翅膀,然后就能完全运用那股力量。
“这样你就不会再有拔不出刀的时候了,要是在遇见巨狼那种妖怪……”
“我踏马直接飞起一刀,就把它劈成两半!”
“嗯。”
夏知蝉点了点头,然后不再搭理玩耍自己新玩具的南二,自己又进入到了打坐入定的状态。
南二一遍又一遍的把手里的刀扔出去,然后再招回来。那把刀原本只能飞出去三五步远,然后是七八步远,再后来就能飞出十步开完了。
他不知疲倦的练习着,可夏知蝉却没有告诉他这样会很耗费心神的,于是等到南二兴奋的情绪一降下来,他就直接被困倦打倒了。
嘭。随着刀落到地上的声音,南二也跌落到一旁的枯草堆里,紧接着就听见了轻微的呼噜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火堆里的树枝都快要烧完,火苗也恍恍惚惚的快要熄灭了。
咯咯咯!
忽然传来了一声野鸡打鸣的声音。
睡得正香的南二被吵醒了,他揉了揉发酸的双眼,然后擦去了嘴角的口水,还把身上沾着的枯草拨弄下来。
“怎么了,这天不还没亮呢……”
借着微弱的火光,南二看见两只鸡在屋子里面打着转,一边四处逃窜一边仰着脖子打鸣。
那声音真是让人不舒服。
“闭嘴!还没天亮呢,叫个什么劲啊!”
南二怒骂一句,然后站了起来打算把这两只闯进来的野鸡抓住,正好明天一早的饭就有了。
他抓了一把干草丢进火堆里,想借着火光看清楚野鸡的位置,但等到干草忽然燃烧起来,橘黄色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偏殿。
咯咯咯!
随着声音,南二确定了两只野鸡的位置,但是他瞪大了眼睛,没有往前走反而还后退了一步。
因为地上不停跑着的野鸡就是他之前已经吃掉的那两只,被褪去羽毛,身上的肉也被啃了个干净,只剩下骨头隐约可见。
还有骨头上清晰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