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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春不眠

    入夜。

    屋外的天空是黑色的。

    今天的月亮翘班了,星星也都趁机偷懒去了。

    安静睡在床榻上的夏知蝉,他完全不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后死里求生的活下来的样子,反而像是个正常到点上床睡觉的乖宝宝。

    身体上已经没有任何的伤痕了,就算找来王府最好的医师,他也检查不出来夏知蝉浑身上下有一点点的伤痕。

    姜沁用真气探查了夏知蝉的体内,他的经络已经是变成了一团乱麻,而且还是到处的破损和漏洞,即使她输入真气,也会很快的飘散出来。

    他呀,现在的身体就好比是一个筛子,还得是那种粗筛眼的,把进入到他体内的真气全都漏了出来,是一点不留。

    女子守到了半夜,就在夏知蝉床榻旁边打坐。

    今天的夜晚很安静,就连平时喜欢拍打窗户的秋风都没有来,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姜沁呼吸着天地间的灵气,恢复自己失去的真气,以及巩固刚刚进入登堂境的修为。

    她没有太大的感觉,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可以不再使用佩剑了。当然,并不是说云无痕不好,而是因为它只是一把凡间的兵刃,不是真正的法宝。

    赤梅并不是纯粹的剑修,但是他的本命法宝却是一把剑。而姜沁作为一个纯粹的剑修,本命法宝会是什么呢?

    当然还是一把剑,只不过是一把即使入门巅峰修为她也无法调动的极品法宝,只要到了登堂境,她才拥有握上那把剑的资格。

    只是握上那把剑的资格,而不是真正作为主人使用它的资格。极品法宝都有着自己的脾气,只有当主人有资格的时候,它才会去认可对方。

    只因为那把剑曾经有个厉害的主人叫——无涯子。

    ……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清风吹了进来,没有任何的味道,也没有任何的感觉,闭着双眼的姜沁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风的到来。

    然后夏知蝉的床头就站定了一个人。

    是一个身穿布衣,腰带青色酒葫芦的男子。

    近在咫尺,姜沁却没有发现,也不知道她是没有感觉到,还是已经被男子施展术法给困住了,总之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小师弟呀,你真是的……”

    春不眠捏住夏知蝉手腕上的脉门,感受到了他体内几乎已经彻底紊乱了的经络,满眼都是心疼的神色。

    要知道小师弟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当初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在困龙山上,不许他踏足这人世间的纷争。

    夏知蝉最严重的是元神,之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就是因为元神受损严重,为了保护自己的三魂七魄而陷入了沉睡。

    不空禅师以命换命才让他原本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恢复了,但是却没有办法修复他已经破损的魂魄。

    春不眠伸手一托,柔软如云朵的真气就把夏知蝉扶了起来。

    然后摘下来自己腰间的酒葫芦,直接捏开了夏知蝉的嘴巴,然后把一口酒就灌了进去。

    他腰间的酒葫芦跟夏知蝉的那个不一样,他这个是自己闲得无聊时做的,虽然也是个储物的法宝,却比不上夏知蝉手里那个红色酒葫芦的品质。

    虽然酒葫芦很差,但是里面装着的东西却是很好的。

    碧绿如春芽的颜色,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根本不会认为那是酒,而是某种极品的药液。

    那是春不眠用极北之地山上的三寸雪霜,加上东海底下的淡水,西山谷底的龙形茶等等调和的东西,这世上也只有他能够酿制出来的不是酒的酒。

    他一口气给夏知蝉灌进去了小半瓶,然后才又扶后者躺了下来,还细心的给师弟掖好了被子。

    就在这个时候,唰的一下云无痕出鞘了。

    姜沁醒过来了,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站在夏知蝉床头的那个男子,她都没有看清楚面目就下意识的拔出了剑。

    春不眠都没有回头,他只是简单的一摆袍袖。

    嗡!

    云无痕居然自动就归了鞘,而且姜沁不管再怎么用力也拔不出来了。她只能是如临大敌的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准备调动自己丹田里的那把宝剑。

    那把剑也是极品法宝,在她入门境的时候是根本调不动的。

    “哈哈,不需如此……”

    春不眠笑着摆了摆袖子,他眯着眼睛打量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子,然后慢悠悠的说道:

    “在下,困龙山春不眠。”

    春不眠?莫非是那个困龙山首徒,也就是现在躺在床上的夏知蝉的大师兄。

    姜沁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却从来没有见过真人,更别说眼前这个男人也不像是困龙山的灵官,不论是从打扮还是气质上都跟夏知蝉不一样。

    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姜沁发现自己出不了手。先要出剑,就要先确定出剑要刺中的地方。

    可是虽然男子就站在那里,姜沁却无论如何的锁定不了对方。

    就像是一阵风,你无论如何也抓不到风。

    “你是夏知蝉的大师兄?”

    姜沁先是快速的瞟了一眼床上的夏知蝉,看到后者无恙后才收起了准备攻击的姿势,不确定的问道。

    “正是。”

    春不眠笑着回答道。

    他上下打量着姜沁,那种眼神既不想是在打量一个美貌女子,也不像是在看自己未来的师弟媳妇。

    那眼神很复杂,有些追忆怀念,也有些无奈的感叹。

    总之是很复杂的眼神。

    姜沁被对方看的浑身不舒服,但是对方却没有流露出来哪怕一点点的恶意,反而是还有些许怀念和愧疚。

    “你……”

    姜沁本来还打算发问,却张了口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却听见春不眠幽幽的声音:

    “你长大了……”

    什么意思?

    女子微蹙眉头,她应该没有见过眼前整个人才对,但是从对方的话里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

    她不知道那种熟悉感是怎么来的,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见过你……”

    她还没有问完,就看见春不眠把眼神投向了门外。

    在门口的青砖台阶上直直的插着半截细香,此时香灰一点点的随风落下,香已经快要燃尽了。

    春不眠叹了口气,他该走了。

    “小师弟一会儿就会醒了,但是短时间内还是下不了床,麻烦你好好照顾他吧。”

    男子最后说了句:

    “有关我的事情,你可以去问小师弟。”

    唰——

    就在细香燃尽的最后一下,在香灰还没有落到地上的时候,男子居然就在姜沁的注视下瞬间消失了,即使女子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离开的。

    无声无息,就好像一阵风。

    姜沁走到门口,看了看已经彻底燃尽了的香灰,脑海里面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东西,却是一闪而过。

    她关上房门,又重新坐回到蒲团上面。

    “我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

    女子嘟囔了一句。

    记忆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有些忘记了很久的事情还会突然间浮现出了,但是却也是昙花一现,再也找不到痕迹。

    “见过谁?”

    “就是刚才那个……”

    姜沁听见有人问,就随口回答了一句。

    直到她都说了一半了,才意识到问自己问题的声音来自于哪里,于是惊喜的转过头去。

    夏知蝉勉强的抬起手,托着自己的额头,他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女子,露出来了熟悉的笑容。

    女子站起身,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夏知蝉,却又害怕这一切其实是自己的一场梦,一旦接触到对方就要醒过来了。

    看了眼颤抖着伸过来的芊芊玉指。

    夏知蝉直接伸出右手握住了。

    男子掌心滚烫的温度瞬间就到达了女子的脸颊上面,让她微微的有些脸红。

    虽然脸红,却不忍松开手。

    “你醒了。”

    这其实就是废话,要是人没醒过来的话,难道是夏知蝉的鬼魂在这跟她打情骂俏呢?

    “是啊。”

    夏知蝉回了一句废话。

    说完,他才有机会咂摸了一下嘴里的味道。

    然后就眼神一亮:

    “大师兄是不是来过了?我嘴里怎么会有他的‘不是酒’的滋味。”

    春不眠腰间酒葫芦里装着的酒,名字就叫“不是酒”,这名字还是夏知蝉给起的,因为他曾经尝过一点,好奇大师兄是个不会饮酒的人,怎么也老带个酒葫芦。

    那酒的味道奇特,仿佛让人置身于温泉之中。

    “是。”

    姜沁点点头。

    然后就发现夏知蝉用很特别的眼神看了自己几眼,让她很是疑惑。

    “大师兄他……没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他说有关他的事情,让我问你。”

    姜沁只是重复了春不眠走之前说的话。

    夏知蝉瘪了下嘴巴。

    “大师兄他吧……他……他……”

    他字说了三遍,夏知蝉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然后直接换了个话题的反问姜沁。

    “你对于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女子并不是个笨蛋,她很快的意识到了夏知蝉话里的意识,同时脑海里在疯狂的运转着,回想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一切。

    自己小时候应该是跟困龙山没有来往的,即使是在皇宫里面,一般也不会见到困龙山的灵官。

    “我大师兄他……原来姓姜。”

    姜?跟自己同姓,应该也是皇族,加上春不眠的年纪并不大,看样子应该也只比自己大个十岁左右的样子。

    忽然脑海里闪过来一个人。

    怪不得自己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自己确实见过他,不过不是见过上山后的春不眠,而是上山前的他。

    女子抿了下嘴唇:

    “他难道是我哥哥……”

    “大齐国早夭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