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怎么了?”
赵斌长这么大,从来没在自己父亲的脸上见到如此不安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唉,原来是为了那样东西,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赵老爷叹了口气,他被自己的儿子搀扶着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之后,看了眼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儿子,然后才说:
“你跟我来吧,咱们一起去给你祖母问安去。”
赵斌的祖母,也就是赵老爷的老娘。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后堂的一处佛堂里,丫鬟禀报过后让二人先坐了下来,等老夫人。
老夫人正在后堂念经,自打赵家小妹出事之后,老夫人在佛堂前许下愿,如果赵小妹能平平安安的渡过此劫,她愿意布衣素食念佛经一百天。
现在今天的佛经还没有念完,所以赵老爷父子二人只能是老老实实的等着。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听见了后堂传来了脚步声。
“儿啊,小妹真的没事了?”
老夫人只穿着素色的布衣僧鞋,头上的发髻上更是只用了一根朴素的木簪,她倒是慈眉善目的,手搓着念珠走了出来。
“娘。”
“祖母。”
二人连忙起身行礼。
“都坐吧,家无常礼。斌儿啊,你妹子真的没事了?”
老夫人在正座上坐下,丫鬟连忙端来了一杯热茶。
“没事了,夏灵官已经将后院的妖邪尽数除去,但是小妹还需要休息几天,等过段时间了,我让她来给您请安。”
赵斌自然不敢把自己小妹干出来的那些事情说出来,他只能是告诉家里人说是夏知蝉帮他们把后院的妖鬼除掉了。
“唉,不用了,那丫头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请安就不必了。驱散邪灵,就算不折寿也要大病一场,你要给我好好看着她,别在出事了。”
“是,孙儿遵命。”
老夫人倒是豁达,她摆了摆手,然后看了一眼自己面色阴沉的儿子,有些不解的问道:
“儿啊,你怎么了?丫头好了,你怎么还是不开心的样子。”
“我……没事的,娘,我……”
赵老爷吞吞吐吐的,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祖母,其实是这样的……你看人家夏灵官帮咱们家解决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人家……”
赵斌见自己父亲不好开口,就主动接过话头,从夏知蝉开始说起。
“嗯,是该好好谢谢人家……”
老夫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才继续说道:
“儿啊,要不然咱们把丫头嫁给人家夏灵官怎么样?”
“不行!”
喊出来的是赵斌。
“嗯?”
老夫人看着一脸激动的孙儿,有些不解的看了看自己儿子,发现自己儿子也是一脸不解。
“呃,祖母,我的意思是……人家夏灵官是半仙,人家……腾云驾雾,骑鹤飞升什么的,哪里能看上咱们普通人家的姑娘啊?”
赵斌吓得都快要胡言乱语了,这要是老夫人乱点鸳鸯谱,那麻烦就大了。
“嗯,斌儿说的有理,人家是仙人,看不上咱们普通人家的女子……那咱们能给人家点什么呢?人家是仙人也不需要钱呀……”
老夫人倒是听劝,她想了想觉得自家孙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嗯,夏灵官倒是说了,想要一块翠玉……”
赵斌顺着话头,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翠玉?”
老夫人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她停下了一直转动着的佛珠,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后者无言,轻轻点了点头。
“你们都下去吧。”
这句话是说给在周边伺候的丫鬟仆人听的,那些人闻言纷纷退出了佛堂。
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三个人。
“祖母,您这是……”
赵斌不解想要询问,却被自己的父亲打断。
“等着,我去拿。”
老夫人走去了后堂供奉的佛像面前,伸手从佛像后面的一个暗盒里拿出来了一个六寸见方的紫檀木匣。
上面有肉眼可见的灰尘,老夫人用袖角擦了擦,眼神闪出追思的光芒,过了好一会儿才拿着木匣走了出来。
“这个……应该就是夏灵官想要的东西。”
老夫人递给了赵斌,后者连忙伸双手接过紫檀木匣,然后上下打量一番。
“这是……”
老夫人叹了口气,坐会椅子上没有说话。
赵老爷看了看木匣,又看了看不解的儿子,沉吟了一下才说道:
“这……应该有三十年了吧。”
三十年前,赵老爷的父亲,也就是赵老太爷,在外经商,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买回来了一块形状奇特的翠玉。他本来打算把这块翠玉打磨成几个吊坠和佛珠,可请了好多玉匠,没一个人能切开这块奇怪的翠玉。
更可怕的是,那些玉匠大多数回到家中就突然暴毙身亡了,死相凄惨。后来就连赵老太爷也病了,没有几天就突然病逝了。
打那一天开始,赵家就一直的死人,没停过。
后来还是路过了一个不知名的老道,他出手把这块奇怪的翠玉封进了紫檀木匣之中,赵家的怪事才停止了。
也因为如此,当时才刚刚十几岁的赵老爷不得不接过自家的生意,年纪轻轻就走南闯北。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
赵斌点点头,有些不安的把手里的紫檀木匣放到一旁的茶桌上面。
“既然说是翠玉,我想夏灵官指得就是这块玉吧。”
赵老爷捻着胡须说道。
“唉,要不是你爹当年买回来这块玉,导致了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也就不用刚刚十一二岁就不得不去走南闯北的经商。”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叹了口气。
“没事的,娘。这么多年咱们不都熬过来了吗,没事的……”
赵老爷从小就外出经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是在自己老娘面前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赵斌伸手摸了摸紫檀木匣上面,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声。
原来自己家里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
“夏灵官,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赵斌把紫檀木匣放到夏知蝉面前的桌子上,他拱手示意:
“我爹说这里是块奇特的翠玉,我没见过,这个匣子我也打不开……”
他这话倒是大实话,在拿到木匣之后他试过,但这木匣连一个缝都没有,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打开它。
“试试看就知道了。”
夏知蝉一抖袖袍,从左边袖袍里那只黑猫就钻了出来,她先是轻轻打了个哈欠,然后目光就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紫檀木匣。
喵~
黑猫一跃就落到了木匣之上,她俯下身子用爪子和牙齿在木匣上面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看来是真的了。”
夏知蝉从黑猫急不可待的模样就能看得出来,这个紫檀木匣里面藏着的东西就是自己要找的。
他伸出右手拍了拍紫檀木匣,那木匣就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好了,这里的事情办完了,夏某也该告辞了……”
“别呀,夏灵官,你怎么也应该多住些日子,让我们好好报答报答你……”
赵斌想要挽留,可看夏知蝉的态度,是根本就没有再留下来的打算,也只是说了几句客气话就作罢了。
夏知蝉跟南二用过了午饭之后,就跟赵家人告别远去了。
赵家除了待在阁楼不能出来的小妹之外,都出来相送。
赵斌跟是亲自送出了镇甸,又看着夏知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后,才打马回家。
路上他还接上了一个人,二人骑马并行。
“斌儿,把夏灵官送走了?”
赵斌和身旁的人一块翻身下马,冲着站在门口的赵老太爷拱手施礼。
“是的。”
“那这位是……”
赵斌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后者更是恭恭敬敬又对赵老爷施了一礼。
“伯父好,在下……李岩。”
……
夏知蝉二人纵马在大路上奔驰,仰起一阵烟尘。
“咱们去哪啊?你再敢说随缘,我就打爆你的头。”
前方出现了一道岔路口,南二一勒丝缰,他转过头来问夏知蝉。
“呃……”
夏知蝉也停下了马,他看了看前方并无二致的两条大路,难得的挠了挠头,然后随便指了一条:
“这边。”
“哦,那就走另一边。”
南二都没过夏知蝉反应都时间,催马就往夏知蝉跟所指的相反的另一条路上跑去。
马蹄声阵阵,仰起一阵尘土。
“呃,不听我的,那问我干什么?”
夏知蝉想了想自己能够找到封在紫檀木匣里的碎片,全都是因为南二的乱打乱撞,也许听他的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驾!
一催坐下的马儿,向着南二跑去的地方追赶。
过了好几天,二人居然又是一直没有碰到任何的镇甸。
“吁——这是个什么地方?”
一连赶了好几天路,要不是赵斌给他们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水,怕是都要饿肚子了。
南二先勒住了马,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脚处飘过来一片黑压压的乌云,看样子恐怕会有一阵大雨。
“路是你选的,这次怨不得我了吧。”
夏知蝉也勒住马,他倒是不着急,就是好几天赶路,骑马颠得屁股疼。他干脆翻身下来,牵着马走。
南二只能是也下来牵着马走,但他嘴里继续说道:
“一会儿怕是要下大雨,你我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等会儿成了落汤鸡,谁也别笑话谁!”
“不怕……我会避水决,最后也就是你一个人成落汤鸡而已。”
“夏知蝉你!”
后者正说着,忽然刮起来一阵大风。
呼——
有诗曰: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风可以说就是雨的先锋官,当疾风吹起,后面紧接着的就是电闪雷鸣骤雨。
风大得逐渐让人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
南二扯着马缰绳,他冲着不远处的夏知蝉喊道。
后者近在咫尺,却没有回他的话。
“喂!夏知蝉!你听得到不?”
南二的心头忽然涌起来一阵不安,他率先按住了自己的黑鞘长刀的刀柄,左手攥着马缰,右手随时准备拔刀。
风越刮越紧,二人都感觉自己是脚不沾地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的往前走去。
直到风尽。
二人好不容易站定了脚步,面前居然出现来一座巨大的荒废宅院。
漆黑无光的大门,破损长草的墙。
往上抬头看,门口的牌匾已经分辨不清楚字迹了,大门上兽吞的门环也早就腐朽消失了。
门上的两个兽头没了门环,就好像是大张着嘴巴,想要吞噬掉每一个来到门前的人。
咔啦!
天上一道闪电掠过,在一瞬间照亮了天空。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进去避雨,快!”
夏知蝉率先推开了大门,牵着马进去了。
南二紧紧跟在身后。
推开大堂尘封许久的木门,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大堂的正中央立着一尊丈高的巨大雕塑,那雕塑被一块鲜红如血的布给遮盖了起来,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形轮廓。
“好了,今晚就在这休息一晚吧,等到天明雨晴后再赶路。”
夏知蝉解下包袱,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他低头从包袱里面找着东西。
忽然间屋外咔的一声,闪过一道明亮的电光,将整个屋子照亮。
仓——
那是刀出鞘的声音。
南二仗刀向前,借着电光遮掩挥出一刀,直劈夏知蝉的面门。
他同时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