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月接过,打开包袱提起衣服细细看过,栩栩如生的蝴蝶嬉戏图跃在裙底,很是春意盎然。“李夫人好巧的手艺,这身衣服我很喜欢。”
李夫人惴惴的心神也放下不少,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李厚德腼腆起身,拱手说道:“苏姑娘,如今母亲身体病好,家中尚且能过得下去。望您把钱财用在其他学子身上。”
李厚德看着穿着文人长袍,皮肤也养白了几分,不像初见时的瘦猴模样了,有了读书人的文质彬彬。
苏棠月品了口茶,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想让我资助你了?”
李厚德被她直楞的目光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微低着头,不敢和仙女般的俏佳人对视:“在下不情之请,想姑娘将这笔钱用在其他寒门学子身上。”
苏棠月倒是觉得诧异,被资助着安安稳稳的读书不应该是更好吗,还是他后悔答应以后报答恩情的话了?
“你现下知晓我的身份,兄长是朝中武将,家族无文官在朝,我资助你是有所图,你现在可是后悔了?”
苏棠月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了。
李厚德听了这话,显然是怔了一下,神情有些惊讶,声音却是掷地有音:“姑娘大恩,岂敢忘却,他日若是有幸入朝为官,定会履行与姑娘间的承诺。今日所言,是因我所在书院,有几位家境贫寒的学子恐支撑不下去了,才斗胆来求姑娘将用在我身上的钱财资助给他们。”
他一番话说的又急又快,脖子上都泛起青筋。
李母见状也急忙解释:“苏姑娘,我现在的身体大好了,平时刺绣洗衣能攒够阿德的学费,他有几位同窗好友家境实在贫寒,就住在隔壁的村里,没有骗您。”
“我听明白了,夫人莫急,李公子也坐下慢慢说。”苏棠月没想到这两位是如此仗义之人,若是那些学子真是品性皆优之辈,资助他们也未尝不可。
李厚德见苏棠月听进去了他的解释,长舒一口气,细细的将缘由说了清楚。
原来,李厚德在的杏花村,设有族学,为族中适龄男子聘请夫子,不收额外束脩。而族中有出息的读书人长成之后再回馈族里,长此以往,族学便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有学之士。
但前几年,族中人才凋零,十余年无人考中,便无人能继续供养族学,继而族学开始收取束脩,虽然仍比别处便宜许多,但对于普通农家而言,终究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眼看秋闱在即,却又有几家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李厚德才厚颜来求她,想着帮助同窗渡过难关。
苏棠月理解她的心情,毕竟寒窗苦读多年,眼看胜利在望,却又不得不停下脚步,这很让人不甘心。
“这事,我需要亲自去看过,才能给你答案。”苏棠月紧蹙着眉头,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这是为他兄长找助手,朝堂之上不亚于战场之险,她不得不谨慎行事,前世网上太多资助出白眼狼的案例了,她必须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十日,十日内,我必定给你答案。”苏棠月又看了看李夫人,思忖片刻:“夫人刺绣手艺极好,我这里正好缺个绣娘,若是夫人愿意,可以来我这里做工,每月五两银子,不签卖身契。”
李夫人眼神明亮,当即就又要下跪,苏棠月感激扶起了她。
“我愿意,定会给姑娘做好看的新衣。”理解夫人用手掩面,尽力捂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供养一个读书人对于农家来说太难了,这几年她白天接绣活,傍晚给人洗衣,每月才将将能得三两银子,如今只给苏姑娘做衣服就能得五两银子,足够她的阿德读书习字了。
送走李家母子,苏棠月陷进了及其低迷的情绪,原本资助学子只是一时兴起,可现在听到寒门学子为了改换门庭如此艰难,她有一瞬间想改变这个局面。
可是她真的可以吗?
苏棠月叹了口气,“桃红,我爹那有传来刺客的消息吗?”
上次的危险历历在目,她不能轻易冒险去一个偏僻村庄里。
“还没有。”桃红回道。
“差人去问清楚”苏棠月的手规律的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庄子的管事得了命令,快马加鞭的去到了侯府,可却遭到了门房的阻拦。
“去去去,哪里来的人还想进侯府的门!”门房及其霸道的把钱管事往外轰。
钱管事拱着身子,陪着笑脸,“这位小哥,我真的是侯府庄子的管事,奉大小姐的命令来的,还请通禀一下。”
说完,钱管事掏出钱袋子塞进门房手中。
两个门房流里流气的拿走了钱袋子塞进衣服,扭头又不认账般的轰人。
“什么大小姐,你有什么凭证?”门房推推搡搡的将钱掌柜推倒在地。
还大声嚷嚷:“这个痞子还打着大小姐的旗号压咱们,啧啧啧,谁不知道,大小姐就是隐形人,快走吧!”
然后两人扭头就走,还小声嘟囔着:“今晚又有酒喝了,再买两块下酒肉,那滋味儿…”
“啊!”一声惨叫传来,两个小厮被踹倒在地,而后头也不抬的开始破口大骂:“谁?谁踹的你爷爷……”
“世…世子,小的参见世子,世子赎罪。”门房看清来人,直接跪倒在地,还开始不断地掌嘴。
来人身形高大,眉清目朗,身上的银色铠甲在阳光下散发着阵阵寒意。
“谁给你们的胆子讨论大小姐?棠月是侯府大小姐,侯府存在一日,她便是一日的大小姐!”苏怀远的银枪冲着跪地的小厮,眸子里带着森然的杀气。
两个小厮被银枪上的血气吓得身下直接一滩黄色液体出来,而后直挺的晕了过去。
钱管事这时也上前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诉:“世子啊,大小姐被刺杀了!”
“什么?”苏怀远说着就要上马而去。
钱管事急忙拉住了他,“世子莫急,小姐平安无事,没有受伤,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今日让我来问侯爷刺客的情况。”
苏怀远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朝着身后的士兵吩咐:“把这两个人收拾了,你跟着我进屋回话。”
钱管事擦干眼泪,顺道还踢了那两个门房两脚,然后掏出了他的钱袋子,大摇大摆的进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