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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他所有的聪明和才智都用来对付她了

    周凝在影一走了之后,又一路飞奔来到一处宫殿。

    这里荒草丛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处处都有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院子里有一棵青梅树,树上还挂着一个个没熟的青梅。

    看到这棵梅树,她怔住了。

    她竟然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承乾宫的和兰苑。

    承乾宫就是俗称的东宫,是前朝太子住的地方。

    她母亲同太子妃是手帕交,太子妃还不是太子妃的时候,她们就是闺中密友。

    她头一回来东宫时五岁,两岁的皇长孙跟着她身后像个小尾巴。

    她跟母亲离开的时候,皇长孙竟然哭唧唧地也要跟着她走,拽着她的衣服扬言要她留下当娘子。

    他甚至还要跟她走,说是晚上要跟她一起睡觉觉。

    奶声奶气的小家伙说的让人啼笑皆非。

    奶团子哭唧唧的模样,她至今记忆犹新,太可爱了。

    后来她也来过东宫,那年她八岁。

    她是将门虎女,跟一般的闺阁女子不同,自然也是随着性子长的。

    她惦记东宫的青梅,到了东宫就爬上树摘梅子。

    也是这个季节,梅子还没熟,她摘了一个酸的要掉牙,准备下来的时候,皇长孙却拿着书站在树下背书。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稚嫩的童音似乎还在耳畔。

    那小小的人儿,用力的挺起脊背假装成熟的模样也让她觉得好笑。

    父亲常说太子贤良,倘若他上位,必定国泰民安。

    只是后来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郁结于心撒手人寰。

    她从高门贵女一夜之间变成了将军府孤女。

    那年她九岁,幸得太子妃多照顾,差遣桂嬷嬷前来照顾她。

    可半年后,太子妃再也出不了东宫了。

    桂嬷嬷说太子和太子妃都被软禁了。

    再后来东宫一场大火,太子和太子妃以及皇长孙都死于非命。

    桂嬷嬷也一病不起,最后死于一场风寒。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守着偌大的将军府没了往日的活泼,她唯一的期盼就是早日及笄,早日成亲。

    她的未婚夫就是宋祁,两人指腹为婚。

    宋祁到底还是娶了她,只是对她并不好。

    她还没嫁过去,战王府的通房侍妾已经一大堆了。

    可她只是一个孤女,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她一遍遍的劝诫自己,人无完人,宋祁哪里都好,只是重色。

    如今看起来,何止是重色?

    她盯着眼前的残垣断壁,虽然经过多年的风雨,依旧能看得出当年的惨状。

    不知道当年东宫这些人,面对熊熊大火,是怎样的绝望?

    她走到青梅树下,伸手抚摸树干,心里不由的想,如果父亲没有战死,如果太子没有早死,那前朝是不是就不会灭亡?

    宋祁是不是就不会问鼎九五?

    她是不是就不用被困死在这里?

    她把额头靠在青梅树上,满心都是悲伤。

    这乱糟糟的人生,剪不断,理还乱。

    她的头靠在青梅树上的时候,假山那边突然有了动静。

    “谁?”周凝立刻转身,盯着那边。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有一个小太监朝周凝跪了下来。

    “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小太监弓着腰,趴在地上回话道:“奴才小德子在东厂做洒扫,顺公公让奴才收拾后宫,奴才走散了。”

    “东厂?”周凝吃惊。

    什么时候设立东厂了?

    宋祁这是找死吗?

    他果然是想把所有的权力都牢牢的抓在手里。

    她不是没跟他说过明朝东厂的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果然是在作死,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又一个坑,生怕一个坑埋不住他吗?

    “你什么时候入宫的?”

    “半年了。”

    “净身了?”

    “是。”

    周凝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宋祁今天还说她不喜欢阉割人,那模样像是她不喜欢他就不会再阉割人一样。

    她曾经是说过不要再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了,宋祁是答应了的。

    可实际上他却一直在阴奉阳违。

    他竟然从半年前就开始设立了东厂。

    不,可能比半年前更早。

    只是这小德子是半年前才进宫的而已。

    “你走吧。”

    “是,奴才告退。”小德子连忙低头退下。

    周凝凝眸将事情前后都串联起来仔细思考,终于恍然大悟。

    她就说宋祁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甘心掣肘与朝臣?

    他敢怂恿朝臣撞柱,自然提前就想好了对策,他的对策就是设立东厂来制约朝臣。

    那谁来制约东厂?

    很显然,他很快就会设立西厂。

    而他如此的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了对付她而已。

    周凝想哭却没有眼泪,她一心为之筹划,到最后他所有的聪明和才智都用来对付她了。

    她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她伸手扶住青梅树,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是一条鱼快被干死了一样。

    缓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抽出腰间的软鞭,在院子里发泄了起来。

    院子里到处都是杂草,不一会儿就被她用软鞭给清理出来了一大片。

    青草的馨香弥漫在空气里,可周凝心里始终有一团火。

    她终于住了手,大声的吼了出来。

    再不发泄发泄,她真的快憋疯了。

    小德子退出去之后,哪里还有卑躬屈膝的模样,他站在外头站的笔直,袖子左手的拇指和中指一直不停的搓捻。

    院子里软鞭破空呼呼的声音,青草被打断的声音他都听在耳中。

    她最后怒吼的那一声他也听到了。

    他垂着眼眸,面露机巧。

    不过少时,他就离开了,几息之间来到了东厂。

    “百户大人。”小安子见到他回来,连忙抱拳行礼。

    “招了么?”凌玉锦一把摘掉脸上的人皮面具丢给了小安子。

    “不曾。”

    “本官亲自去审。”他说着便朝诏狱走去。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你们这群阉人,贼喊捉贼,陷害忠良,你们不得好死,呜呜……”

    一名犯人正在疯狂叫嚣,突然就口齿不清发出惊恐的叫声。

    小安子一看,百户大人竟然割掉了对方的舌头。

    “大人。”小安子连忙捧着手帕上前。

    凌玉锦接过手帕擦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擦,脸上露出一抹厌恶的神情,神情淡漠道:“李大人畏罪自杀。”

    “可那批兵器还未问出下落。”

    “他已经招了。”

    “啊,招、招了?”小安子不明所以。

    凌玉锦丢下手帕,大踏步朝外走了去,点齐手下的人迅速出了城。

    城中百姓见东厂出行任务,连忙躲避。

    一行人直奔城外十里坡,连夜寻找丢失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