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打斗动静太大,引来了附近巡逻的官兵,蜻蜓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翻墙跑了,所以可想而知,云奉和白仙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一杆杆长矛对准他们,外围还有弓箭手严阵以待。
一旦他们有动作,即便不被长矛戳出百来个窟窿,也会被箭羽射成刺猬。
“你的同伴似乎把你抛下了。”白仙讥笑他说。
“像她的风格。”云奉评价道。
此刻的蜻蜓,翻墙进了县衙,落地时,正碰上一群捕快埋什么东西,双方大眼瞪小眼,一时间不知所措。
“大人!救命啊,外面打起来了!”还是蜻蜓先反应过来,冲他们喊叫道。
“打起来了?在哪里?”对方下意识询问。
“就在外面,来了好多官兵,吓死人了!”蜻蜓说着还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等等,你怎么进来的?”知道捕快冷眼瞪着她,伸手去摸腰间的刀。
“当然是翻墙进来的,大人不是看到了吗?”
“我……这……确实看到了,我是说,你翻墙进来做什么?”
“外面打起来了,我进来报案啊!”
“报、报案……”那捕快一时间被噎得没有话讲。
“我、我的意思是……”
“跟她废话什么,杀……”
“对啊,这位大人说的对,别废话了,再晚就要杀人了。”蜻蜓赶紧接他的话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哎呀,快走吧!”蜻蜓做了个招呼的手势,翻墙离开了。
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半天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个女的说什么?”
“外面打起来了。”
“然后呢?”
“要出人命了。”
“不对,她看见了我们处理尸体,不能留她!”
“那还不赶紧追!”
几人连忙跳上高墙,可巷道里孤秋秋的,哪里还能看到人。
“坏了,被那女人溜走了。”其中一个捕快捶手顿足说。
“你们觉不觉得她有些眼熟?”
“怎么说?”
这时候有人一拍脑袋说:“她不是昨晚救人的女贼吗?”
这时候,天空炸起一朵小小的礼花,云奉听到声音,轻轻勾起嘴角,对白仙抱拳说:“多谢舵主配合,云某感激不尽。”
白仙看向那朵已经消失的礼花,顿时明白自己被利用了,气得青筋暴起,指着云奉问:“你早知道我来了,故意在路上等我?”
“巧合。”云奉答。
白仙很是讨厌云奉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连说几个“你”字,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天时地利人和,碰巧遇上,固利用之,一切皆是天意。”云奉又补充道。
“你!云奉!好谋划!”白仙气急,可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知道多少?”
“不多,够用。”
白仙冷哼一声,抛出银针击向云奉,又打伤了几个离得近的官兵,破开条口子飞走了。
这些官兵刚准备追,就被云奉拦住。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
“大理寺少卿,云奉。”说着,云奉亮出令牌。
火把的暖黄色光芒照在令牌上,给银色的令牌镀上一层金。令牌上“大理寺”三个字,熠熠生辉。
“带我去见巡城监。”云奉对那士兵说。
上到各府司官员,下到地方小官,人人皆知,大理寺有两个人不能得罪。一个是大理寺卿,由怀安王,当今圣上的亲叔叔羽天和兼任,另一个就是大理寺少卿云奉,当今宰辅云季桐的三公子。
云季桐桃李满天下,朝中官员大部分是他的门生。官员的升迁调任,都得经过云季桐,他不想升的人,即便是国舅爷都不行。
月至中天,两个人影站在城外的某处田野里聊天,不知不觉,已经能看到天边泛白。
“紫气东来,看来我昌河县有后福了。”巡城监徐逸捋着胡子说。
“是不是后福,就看徐大人了。”云奉道。
“世人皆知云相卓尔不群,出类拔萃,且心怀天下,乃殷商之福相。依我看,公子比肩而立,乃大才也。”徐逸夸赞道。
云奉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想要在此事上多聊。
窗边的烛火摇曳不止,将熄不熄,一旁的茶几上,蜻蜓大半个身子趴在上面睡觉,发丝几次被闯进来的凉风吹起,又落下。
一团白影伴着晨曦进入房中,他轻轻走到蜻蜓身旁,伸出手准备帮蜻蜓拢起碎发。
“回来了?”蜻蜓开口。
云奉即将触碰到她头发的手停住,随后收回。
“嗯,比我们想的要顺利。”云奉回答。
蜻蜓睁开眼睛动了动脖子,打着哈欠说:“那就好,给你免去了很多麻烦。”
“休息够了,咱们走吧。”云奉向她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你自己去就行了,干嘛还拖上我,我又给你打听消息,又给你找帮手,还不收钱,够哥们儿了吧。”
“我……这……这怎么成了我自己的事了?”云奉疑惑。
“难不成还是我的事吗?”
“你!你为何不去?”
“这么危险,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谁像你啊,还洗干净脖子往上撞。”蜻蜓鄙视地说。
“你!你既拥有一身过人的本领,为何不愿意报效国家?”
“我学本事是用来赚钱的,你怎么管这么宽呢?”
“你!你真是……”
“朽木不可雕,每次都是这个,能不能换一个。再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你追求家国,我想过日子,有错吗?”
云奉一愣,被她这句话点醒了,一直以来,他都在用大将军之女的身份来要求她,时镜是心怀天下,守护一方百姓的大将军,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蜻蜓也该随父愿,心怀天下,守护百姓安康,却没问过她想不想。
“抱歉,我不该左右你,多谢相助。城里不安生,回清河县吧,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再去寻你。”说完,云奉跳窗离开了。
蜻蜓耳边回荡着云奉道歉的话,听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样的教养,这样的人品,这样的胆识和谋略,怀着天下的心,就是自己父亲所亲自教养出来的吗?
那她呢?
为何不愿意教教她,哪怕留句处事的话也好啊。
“你为什么,这样偏心?”看着彩霞,迎着霞光,蜻蜓眼角不禁流下泪来。
落在街道上,云奉忍不住抬头去看那扇半开的窗户,风一吹,它就会关合,又慢慢打开。云奉眼里浮现出疼惜之色,心也开始慢慢动摇。
他强行公开蜻蜓的身份是对是错,带她回盛隆,又是对是错。
“或许,当一个小县城的捕快挺好的……”云奉的话融进风里,最终消散。
蜻蜓用竹竿撑开窗户往下看去,只见早市出摊的商贩已经站好位置,相互之间正聊着什么。
没过多久,大街上传来熟悉的叫卖声,蜻蜓搬了个凳子坐在窗户边上,单手支头,听着下面的声音,眼睛则盯着县衙的方向。
昨晚他们埋的人,虽然没有看清楚样貌,但从身形看,大概率是咸东。
“为什么不把尸体运出去,而选择就地掩埋呢……”蜻蜓的目光慢慢转移到绿植的区域。
正推演着那些人的行为逻辑,屋门忽然被人踹开,一身淡粉衣裙,俏丽的凤絮走了进来。
“姐姐,云奉来找你没有?”
蜻蜓瞥她一眼,抬手指着某个地方,“他现在多半在那边,你想他了?”
凤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望了半天都没看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不知道就算了。你怎么穿上粉色了?”
“那条鱼说我穿这个好看,给我买了两套。”
“鱼?你说的是鹿公子啊。”蜻蜓来回打量了凤絮一番,穿上小女孩儿喜欢的粉嫩的衣裙,确实看起来可人儿许多。
“这套衣服确实好看,他倒是会选。”蜻蜓夸赞道。
“云奉怎么也不等我们,自己就去了。”凤絮吐槽道。
“他有帮手,用不着咱们。走,带你逛街买东西去。”
巡城处,云奉与五名其他县衙来的捕快和巡城监徐逸看着县衙的地图,正在商量如何捉拿占据了县衙的歹人。
“歹人武艺高强,想要最少的伤亡将人一网打尽,得用计谋。”云奉看了一圈六人,见他们没有要补充的,继续说。
“敌人警惕性很高,想要把他们挨个儿引出来不太容易,并不代表就没有办法。”
云奉指着衙门的后院说:“每隔三天,菜农都会从这里送一批菜进去,按照菜的数量来推测,里面大约有二十五六人,差异不过三人。”
随后云奉拿红笔圈出来四个地方,说:“这四处分别靠近主街、后巷、地下河道以及一个废弃的院子。在这些地方设伏,能最小限度减少对居民的影响。太阳落山后,我们就按照计划兵分四路,把人从这几个地方引出来伏击。”
“云大人,如果贼人誓死抵抗呢?我也不能不顾手下人的安危,为了抓活口让他们陷入险境吧。”徐逸问。
“生擒最佳,但也不用就此束缚住自己,让自己身处险境,万不得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