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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节外生枝

    就在这时,药哥被人从身后重重踢了一脚,身子向前扑了个狗吃屎。踢他这人,正是成留。原来成留趁胁迫他的两人不注意,找了个空挡,奋力起身,用尽所有力气,一脚向那药哥踢了过去。踢完后,知道自己不免再次招到毒打,于是勉力抱着头蜷缩成一团。

    但过了良久,却未感觉有人对自己拳脚相加。他似乎听到了“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他抬起头一看,一名身穿素服的三十来岁女子在混混群中旋转跳跃着,这人正是刘楠的女司机兼保镖。只见她时而飞起一脚,踢翻了这个;时而打出一拳,击倒了那个;时而一个过肩摔,将这人制服;时而一记扫堂腿,将那人撂倒。这身手就像成留在武侠小说里看过的女侠一般,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一群小混混们打得屁滚尿流。被打的和没被打的都逃了,正当跑在最后的一个药哥欲逃之时,被女保镖抓住头上的一戳金毛。被抓吃痛,口中不停大叫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张耀强,人称老药。”原来那“药哥”原本是他父亲的外号,道上的人“爱”屋及乌,便把老药的儿子称为“小药”,由此,同龄的小混混们也就称他为药哥。

    女保镖冷冷道:“道歉!”

    那药哥兀自狗仗人势的大喊着:“你放我走,我以后不来找你们麻烦就是了,不然我爸是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是成留已得到片刻休息,缓缓站起身来,他看见刘楠眼中流着泪,是那般楚楚可怜。于是怒火终于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用尽气力,再一次将药哥踢翻在地,一只脚踩在药哥刚才触碰过刘楠脸蛋的手腕上,俯身拿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药哥一声凄厉的惨叫,竟顿时痛晕了过去。

    女保镖冷冷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拦,也没有鼓励,就好像不与她相干一般。成留在那一击之后,也终于瘫软在地。

    “走吧!小姐!”女保镖绕开倒在地上的二人对刘楠道。刘楠没有理会她,拨开了她的身子,走过去扶着成留慢慢站起,对成留说道:“谢谢你!”

    成留摇了摇头道:“是我连累了你。”

    刘楠流出了眼泪,道:“你一直再维护我,我很感动。”

    成留道:“别这样,不然下次我会为你去死!”

    车早已停在了附近,刘楠扶着成留上了后座。待女保镖坐上副驾驶,刘楠终于对她开口了:“为什么不早点出手?”她语带责备。

    女保镖道:“你妈妈说,不要节外生枝,当时他们还没有威胁到你。”

    刘楠道:“可你已经在附近观察了很久了?”说着,她举了举手腕上的手表,那是一款可以定位的手表,可以感应到她和保镖之间的距离与停留时间。

    女保镖道:“看见他对你动手,我就来了,跑过来用了十秒。当时你不做声,他们不会为难你。”

    刘楠道:“我不是石头。有人在为了我拼命,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女保镖一阵沉默,没有回答,眼眶红了。她启动了车,向山上驶去?

    刘楠道:“先去趟医院吧!梅姨。”原来这女保镖是刘楠母亲好友,是刘楠出生那年,曾悔来黄庭观为女儿祈福时结实的一名年轻女道人。因女保镖名字中含有一个“梅”字,故刘楠称她作梅姨。梅姨自幼皈依道教,在茅山上清派道观中习得一身武艺,十二岁时随母南下问道于南岳黄庭观中。两年前梅姨母亲病重,曾悔全资将梅姨母接到北京治疗,同时也将她请到北京小住,但梅姨母亲还是没有挺过难关,两个月后病逝于北京。期间梅姨与刘楠十分投缘,正好曾悔向梅姨询问给刘楠请保镖之事,她为了感谢曾家,便自己答应了下来。北京两年,她特地参加了许多高级的保镖培训,因基本功扎实,她很快便成了一名优秀的保镖。曾悔一家对梅姨也十分尊重,尤其是刘楠,十分佩服梅姨对信仰的坚定,所以她也随着梅姨加入了上清派。这次她们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入住黄庭观虽然是曾错的关系,但曾家更多的考虑,还是为了梅姨方便。在刘楠的成长中,梅姨清冷无为的性格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因此,刘楠有着包容恬淡却高冷的性格也不足为奇。

    成留摇了摇头,道:“不用,我命硬,回家睡两天就好了。”

    梅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型青花瓷瓶,递给刘楠,说道:“这是我恩师魏道长送我的黄庭内丹,给他服下,可护住了内脏,一些外伤休息一下便会痊愈。”

    成留道:“这么好的药,给我怪可惜的……”可他话未说完,刘楠已拿出了一颗药丸塞到他嘴边,并用命令的口吻道:“张嘴!”

    成留正欲推迟,却看到了刘楠那张娇嗔的脸,原来他也会这样嗔怒?但不管怎样,她都很美。成留乖乖地张开了嘴,药很苦,但他却觉得无比清甜,他感觉这是他人生中最美妙的时刻。他甚至想,如果天天可以这样,自己就算天天挨比这疼痛十倍的打也心甘情愿,就算她给自己喂的是一枚毒药,他也万死不辞。

    后视镜里,梅姨看到了这一幕,她嘴角轻轻上扬,目光有些迷离,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车向山行,落照穿过树林的缝隙跳跃在干净的柏油路上,两旁的古松升起擎天巨掌摇曳着,像是夹道欢迎的卫士。没有轰鸣的车声,也没有鼎沸的游人声,只有微风带来的虫鸣与鸟语,让车上安静的人,各自纠结着自己的心事。

    刘楠想向成留分享这里的静谧,但她想到这里的静谧似乎是土生土长的他所厌倦的,所以她没有开口。她想问问他的伤势,但她担心梅姨误会自己的热情是一种情窦初开的殷勤。她何尝需要担心这么多?她为何会担心这么多啊?光线透过窗户,映在了她的脸上,成了这山林里最美的一缕烟霞。

    成留还在憧憬中,他感觉今天的枫林太好看,今天的鸟鸣太动听,今天的傍晚最撩人。他很想开口对她说点什么,但他词穷了,他还是习惯对她“逆来顺受”,她不开口,他便不问。他用余光偷着邻座的纯洁与美,他把这些偷来的美放大为全世界。

    梅姨依旧沉思着,在路过每一座庙门时,她会放慢车速,她在听庙里的暮鼓响起,她在等那“咚咚”的鼓声让自己与那个遥远的人的心得以在夕阳下共鸣,得以在夜幕里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