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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幕后之人

    一行人来到了胖富人租用的民房,这里离成留家不远,小时候也时常来过这里串门。邻居们搬到山下已有数年,他依然记得屋里的布置,这家屋后有一座石山,石山与房子之间,有一个菜园,曾经里面种满了青菜。他本想找时机借助对地形的熟悉偷偷溜走,他认为这些人虽然打架厉害,但爬山不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但进入大门后,才发现自己想得简单了。富人在屋后到石山间的空地上盖起了一个两层楼高的钢结构板房,与前屋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两进的四合院。经过简单布置的外进,内进的宽大天井里摆满了松竹梅兰等精致盆栽,屋里陈设着明清式家具,墙上挂着古画,几上放着古玩,这像极了他在清宫戏里见过的布置。

    他被一个女仆人带到了内进的二楼书房里,一张小叶紫檀茶桌上燃着熏香,熏香旁摆着一套简易的茶具。桌后书架上摆放着两套书,分别是《金刚经》和《曾国藩》,这淡雅谦和的布置,却哪里能与胖富人的脾性有半分契合。不一会,胖富人推着一张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一位八十来岁的银发老人,他身着素服,手上拿着一串被盘玩得形成玉化金刚菩提子。

    二人进来,女仆便出去,带上了门。那老人坐到了主人位上,指了指桌前空着的椅子道:“坐!”声音不大,但有一种饱经沧桑的威严。成留看了一眼站在老人身边的胖富人,似乎要等他的指示。老人见了成留表情,又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转头责备地瞥了一眼那胖富人,加重语气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那胖富人低下了头,有些委屈地道:“爸,我什么也没做啊!他的伤是别人打的。”

    老人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胖富人道:“不信,您老问他。”

    成留心中暗笑,这老人可没说自己受伤的事,自己就先辩解起来了。看这胖子的态度,想必很怕他这老爸,自己何不将计就计,假装越是惧怕这胖子,这老头就越是怀疑于他。于是他故作怯懦地看着胖富人,口中喏喏道:“是……是的。”

    老人看了一眼成留,嘴角笑了笑,又瞄了一眼胖富人,摇了摇头,道:“他比你聪明。你先出去,我和这位小伙子聊聊。”那胖富人给了成留一个凶恶的眼神,便准备出门。成留见了,又开始了表演,对着胖富人不住躬身行礼,道:“老板,我什么也没说,我没说是您动的手啊。真的。”接着又转身对老人说,“爸爸,不对,老板的爸爸,我没说是老板打的我啊!”他只说自己没说是他打的,却不说不是他打的,还故意说错话,有意再次挑起老人的联想。胖富人有口难辨,鼻子喘着粗气,离开书房,来到前进客堂,对着众打手嚷道:“那小子最好是那成家后人,不然老子一定把他剁碎了喂狗!”众人见老板如此愤怒,各个都附和着义愤填膺。

    待胖富人离开,老人露出了慈祥的笑脸,对成留道:“年轻人,现在可以坐下了吗?”说着,老人掏出手机,打开了一张照片,照片的主人公正是成留。

    待成留坐下,老人又开口了:“你叫成留?”成留莫名其妙,自己并没告诉那些人自己的名字,这老头是如何得知?他想起自己在遭遇胖富人时险些被他们害命,但自己说出身世之后,他们就立即转变了态度,尤其是这个老头,对自己如此慈祥。他们素未谋面,却为何对自己如此友好?事出反常必有妖!连自己的底细都查清楚了,一定对自己有所企图!他又想,自己孑然一身,有什么可以让他们图呢?对了,房子!他幡然大悟,这老头喜欢山里的房子,一定是惦记上自己的那座破屋了,这是奶奶为自己留下的唯一念想,可不能给他了。他转念一想,这房子在爷爷去世之后,就已经过户给了自己的父亲,要这破屋,他们应该直接找自己那不负责任的老爸,找自己有何用?对了,他们一定是怕我告发他们,故意伤人,还有盗猎,这都是重罪,那胖富人不敢灭口,所以请出他老爹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劝自己封口。也不是不行,那要看他们给多少价码了。想到这,他顿时有些激动,看来那场打还是没有白挨。他打算好好敲诈他们一笔,于是正襟说道:“想要我闭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老人依然眯着眼,但目光中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深邃,却与他的表情极其不相符。这种目光让成留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有一种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但他克制了自己,都已经挺到这一步来了,说不定他们真的会给自己一大笔钱呢?

    在老人慈祥的笑中死寂般沉默了几秒,老人开口了:“给我说说你祖辈家的故事吧!”

    成留对老人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表示抗议,但表面上却因老人不怒而威的目光而表现出恭敬,他忘记了自己不是在受审,而是在谈判。于是他将爷爷对自己讲过的近几十年只在家族内流传的故事第一次对外人讲了一遍,因为新中国成立后,早已经没有外人相信。

    在听的过程中,老人的目光变得呆滞,甚至有些失落,直到讲完,才得以回复那种深邃。老人闭目沉思片刻,睁开眼拿起了佛珠,看向窗外道:“想想也快过去一百五十年了吧!”

    成留道:“您为何如此清楚?”

    老人道:“九帅去湖北平捻那年,是同治四年。”老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但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到他出生,都已过了七十余年,他的行为,让成留感到有些奇怪。不一会,老人看出了成留的疑惑,于是解释道,“我是现在的双峰县荷叶塘人,与涤翁大人和九帅是同乡。我也姓曾,叫曾错,过错的错。”

    听了曾错的名字,心想他一定有个和自己一样不负责任的父母,给他起了个这样的名字。成留想笑却不敢笑,只是嘴角稍微动了动,这个动作却被曾错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接着说道:“这个名字,不是父母起的,是我皈依佛门之后给自己改的。”在这老头面前,似乎成留心中所有秘密都写在自己脸上。

    “想不到啊,我也是几个月前到了南岳才听说成家还有后人,我一直在托人寻找,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曾错道。

    成留疑惑道:“您老为什么要找我?为何对这故事如此关切?还有,你们为什么要找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