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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冲突

    周越欢坐在椅子上,眼底有情绪起伏。

    但她依旧安静的看着面前的老者,“那依先生之言,我们《皖报》该如何处之呢?”

    但下一刻,她豁然起身,双手撑在坚实的桌面上,眼底的情绪汹涌的似乎是要溢出来。

    “且不说就算了没了《皖报》,还会有粤报京报鲁报。有思想有力气反驳,为何一味地固执己见,不肯睁开眼看看如今的世界。”

    “民心无所系?就算没了《皖报》,如今的局势又能系到何处?是京城里的皇帝还是海外的洋人?”

    “先生由此大志何苦只盯着我一个小小的《皖报》不放?“

    邹明世似乎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住,苍老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疲惫。

    那么亮的灯光,却照不进他沉重的眼底。

    他看着眼前稚嫩,但双目之中隐隐有一团火在燃烧的年轻眸子,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年轻时某一刻的豪言壮语。

    他身形佝偻了几分,“注重西学,恐丢了传承。传承,是根本啊。”

    “天下无数百年不变之法。法无久不变,运无往不复,应时而变才是良策。”

    邹先生摇摇头,还是并不认可,“气化递嬗,如寒暑然。”

    周越欢简直要被气笑,国家都要被四分五裂的颠覆,在他们眼中竟然还是四季变换中的寒冬?

    “好,若是先生遇见前所未有之严寒该如何?”

    “那自然是多穿衣物,多备良柴,以御寒冬。”

    “如今就是百年千年所难得一遇的前所未有之寒冬,先生于寒风之中尚且知要穿暖御寒,那如今怎么就不知为这个国家多添衣物,多备良柴呢?”

    邹先生听到这句话后良久的沉默。

    之后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离开。

    不过那背影太过沉重,太过心酸,就连表妹看了都有些不忍,“让他们接受,真的这般难吗?“

    周越欢摇头,“接受就意味着改变,这世间,只有人是最不可能改变的。“

    天色已晚,月悬如钩。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表哥早已经在默室等候。

    “那些老书生可有为难?”

    周越欢摇摇头,示意表妹将门带上。

    拖着疲惫的身躯将浓茶一饮而尽。

    “不过一些小手段,不值一提。不过之后来了个邹明世邹先生,我看他似乎同那些人不太一样。表哥你可认得?”

    “这位邹先生自然是不同于那些书生,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翰林院进士出身,告老还乡后现在教习《论语》《老子》这些。”

    “不说这些了,表哥你那边怎么样?”周越欢心里已经有了论断。

    “一切顺利。”

    表哥此次出门也有一部分是舅父的意思。

    《皖报》虽才刚刚起步,但名声已经打出了皖南,舅父打算着趁热打铁,一口气推出。

    “况且如今四大家族正在准备着商会令的相关事宜,正好将这报社也作为一项加入其中。”

    “商会令?“周越欢思索着,似乎之前舅父和自己提过一嘴。

    当时听到还觉得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呢,没想到如今竟也参与其中。

    周越欢摇摇头,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似乎离自己很近了。

    半夜,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之中的时候。

    有一份加密的电文从桐州的西南角发出,上面写着:《皖报》发行,阻止未果,恐有异动。

    千里之外的燕京,一个人趁着夜色出发。

    在夜幕的掩盖之下走进车站,一路南下。

    第二日。

    周越欢和表妹照例一同上学。

    昨日她和表妹先后离去,学堂内有不少相识的同学都过来打探是不是将军府出事了。

    周越欢笑着摇头,并不多言。

    心里却知道,以后行事可不能再这般鲁莽,万事可都要顾及到后果。

    鲁莽的后果来的很快。

    午间吃饭的时候,就听见一个欠欠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说昨天两个人前后翘课,面色匆忙,怕不是黄家出什么大事了吧。“

    “这要是谁一不小心过去了,那可真是——“

    “沈庭殊!“

    后面的话被人厉声止住。

    沈庭殊这话就有些过分了。

    周越欢转身微微仰头看着他。

    沈家小子虽然和妹妹同岁,不过略比她高些。

    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眼底明晃晃的嘲讽和恶劣。

    周越欢手腕动了动。

    黄清敏见状立刻扑上来,“姐,别冲动,别冲动。“

    魏北和李怀瑾也快步跑了过来,夹在中间。

    但是嘴上也不好开口,毕竟这都问候上家人了。

    结果就是人越聚越多,但谁都不敢开口劝阻。

    沈庭殊身后也有人拦着,试图挡住他不断往前窜的身体。

    “喂,有本事单挑啊。”

    周越欢站在原地不动,越过挡在她前面的众人,目光直直的和沈庭殊暴躁的眼神对视。

    “好啊,正好把以前的帐也一并清算了。”

    刚好昨天被一群老书生堵了一肚子气。

    “就是你以前欺负我妹?”

    “是又怎么样?谁不知道你们黄家各个都是缩头乌龟。老的小的都一个样。”

    周越欢的拳头攥的很紧。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她一拳头砸了上去。

    “有本事别告诉家长,咱们之间的事,自己解决。”

    周越欢不想她们之间的事影响到商会令的合作,可是这个小子实在是太嚣张。

    沈家那个小子也恶狠狠,“好啊。”

    毕竟还是在学校,周围又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真的让两人打起来。

    不过片刻,两人就被拉开。

    “你们两个去静室罚站!一直站到下学再出来!“

    周越欢跟在老师身后,倒是没有丝毫慌乱羞涩的那种情绪。

    不就是罚站吗,不要太轻松。

    看着对面鼻青脸肿的小屁孩。

    周越欢心情大好,小样,老娘大学体育选修的可是武术。

    沈庭殊表情还是倔强,眼底明晃晃写着不服气三个大字。

    她发泄后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着对面小少年狼狗似的的目光,她忽然咧嘴一笑。

    果然是和小孩儿呆久了,竟然也会用这么幼稚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沈庭殊盯着对面的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喂,你笑什么?“

    “想知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沈庭殊臭着一张脸,往那边挪动了几步。

    周越欢看着拧头不肯看这边,但脚步往这边挪的小屁孩,无声的笑弯了腰。

    “你在干嘛?不会是肚子痛了吧。“

    周越欢直起腰,“开玩笑,怎么可能。姐可是金刚之躯。“

    “切——“

    沈庭殊嘴上不客气,但眼神还是偷偷瞄了一眼。

    合身的学生服,凸显出少女纤细的四肢,微圆的杏眼此刻满是笑意,那双眼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他猛地收回目光,觉得耳朵那里热得厉害。

    周越欢看着身边的小屁孩耳朵都红了,更觉得好笑。

    明明都是和表妹一般大的孩子,自己还和人家置气。

    “说不说了。“

    “什么?“周越欢一愣。

    “你说,过来就告诉我你在笑什么。“

    “哦,就是觉得打架也挺没意思的。”

    沈庭殊没好气地“哦“了一声。

    周越欢原本以为这小屁孩对着如此敷衍的答案会大发雷霆呢。

    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放学铃一响,周越欢就立刻冲出去。

    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喂,别告诉家长啊——“

    “切,谁告诉谁是狗!“

    周越欢听着带着少年独有风格的回答,嘴角扬起,随意摆了摆手当作告别。

    沈庭殊看着一眨眼就不见影的人,手指按上眉角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跑的还真是快。“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越欢和表妹都安静的一批。

    “怎么今日这么安静,不会是在学校惹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没有。“表妹头晃的跟拨浪鼓似的,眼神却在往她这边飘来。

    “我们在想着报社的事呢,舅母。“周越欢开口解围。

    要是自己再不开口,表妹怕是就要不打自招了。

    “也是要注意着学业,不要耽搁了。“舅母仔细的叮嘱。

    自从上次打架之后,两方的关系就变的微妙起来。

    “诶,沈哥最近怎么都不找那边的麻烦了?”

    “不知道啊,难道是握手言和了?”

    沈庭殊的小弟跟在后面嘀咕着。

    现在顶多是见面冷哼一声。

    黄清敏和小伙伴也觉得清奇。

    虽说以前从未像上次那样起过冲突,但几乎每日都会有小的摩擦。

    如今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听见过沈庭殊欠揍的声音了。

    说实话,还有点不习惯。

    “别贫了,没人找麻烦还不好?“

    周越欢在表妹的脑袋上点了一下。

    这帮小兔崽子,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欢姐威武啊,是不是上次沈庭殊见识到欢姐的武力,自觉打不过,然后就屈服了。”

    “他屈不屈服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魏北体验一下。“

    魏北连忙告饶。

    周越欢倒不觉得又什么,经过上次,她看沈庭殊的眼神已经和看表妹他们差不多了。

    都是小孩子罢了。

    近几日听表哥说,报社进展很顺利,城西南的那群文人也没有再来闹事。

    周越欢也觉得是时候去见一见邹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