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诺清起身将烛火点亮,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问:“这是做什么?”
她面上略略透露着慌张和羞怯的道:“皇上,药还没喝呢!”
慌张是真的,羞怯却是赵诺清装出来的。
沈泊辰立时明白了过来,眉头微蹙,缓缓起了身,便听他语气带了三分不满的道:“你就这么想要怀上身孕?”
赵诺清貌似愣了愣,看向皇上的双眸中瞬间布上了一层氤氲的湿意,只见她委屈不已的看向他。
“皇上是……不想要嫔妾怀上您的孩子吗?”
沈泊辰微微一怔,眼前的女子双眸微红,满眶的眼泪似落不落,双眸似受了无尽委屈的小鹿,看的他心中一怔。
无声的叹了口气后,便见他伸出手来,温声道:“自然不是!”
赵诺清将自己的小手放在皇上宽大的掌心,顺势靠在皇上的怀中,便听皇上温润却带着无奈的声音在头顶处响起,“朕只是心疼你,母亲怀胎十月实属不易,你当真愿意孩子生下来后便交由皇后抚养吗?”
果然,试探只会迟但一定会到!
赵诺清轻轻点了点头,仰起头看向皇上。
“嫔妾愿意的,皇后娘娘对嫔妾十分照顾,何况,就算嫔妾的孩子交与皇后娘娘抚养,嫔妾依然可以时常见到孩子不是吗?”
“可若……不能呢?”
“不能吗?”赵诺清突然从皇上的怀中起了身,略有些激动的道:“可皇后娘娘答应过嫔妾,说嫔妾可以随时去看孩子的啊!”
忽而眼泪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滴落至圆润的下巴,最后滴落在皇上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他再不舍得说下去。
果然,她就是如此单纯吗?
沈泊辰抬起手来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珠,复又将其抱在怀中安抚道:“朕就是随意说说,莫哭!”
说罢,他朝着屋外喊:“韩明德,拿药来!”
话音刚落,屋门便缓缓推开,韩明德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皇上轻声道:“好了,别哭了,喝药吧!”
赵诺清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将药一饮而尽,最后还是不放心的看向皇上,“皇上当真只是随口说说?”
沈泊辰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缓缓道:“自然,朕金口玉言!好了,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韩明德听着缓缓退了下去,而后将门关了起来。
一夜好眠。
夜色悄然褪去,阴沉了一夜的天气竟是滴雨未下,待到日头东升时,白云散成一片又一片,湛蓝的天空便隐藏在其中。
凤梧宫中,早来的妃嫔们皆在讨论昨日付美人方才出了月子便又被关了禁闭,一时间都暗笑不止,尤其是在她怀孕之时被她为难过的妃嫔,更是幸灾乐祸至极。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便听那声音带着浓浓的醋意,冷冷道:“听说昨儿个,皇上为了安抚赵才人,可是宿在了赵才人处呢!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众人抬眼看去,便见韩宝林端坐在椅子之中,手中捏着一颗蜜饯,缓缓放入了口中。
听着韩宝林的话,众人果真一个个面露颓败之色,脸上的酸意怎么都止不住。
便听其中一位才人冷哼一声道:“不就是个以色侍人的贱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话的是关才人,亦是宫里的老人,生的花容月貌、楚楚动人,是宫内仅次于瑾妃的大美人。
早先关才人受宠便是因其貌美而入了皇上的眼,现下她却说出“以色侍人”四字,除却一些新入宫没多久不知其中缘由的妃嫔,其余妃嫔皆暗中冷笑不已。
没人敢去接她的茬,毕竟如今的赵才人可不仅仅有皇后罩着,如今太后也对她另眼相看。
往常就连皇后都不甚在意的付美人,还不是被赵诺清提了太后出来,才免了一顿打的吗?
没多时,便见赵诺清穿着一身极素雅的宫装,低调的走了进来。
即便如此,众人的目光仍旧朝着她注视了过去。
每每侍寝后,她都会受到众人的眼神问候,如今已然见怪不怪。
便见她不畏不惧、落落大方的朝着众人见了礼后,便入了座。
众人心中腹诽,本以为这赵才人一朝得势,怎么也该恃宠而骄一下,偏偏人家一如以往,让她们想要拿捏个把柄都没法子。
故而,尽管心中不快,也只得忍着。
没多时,其余妃嫔皆已落坐,众人一如既往的闲聊几句,便又各自散了。
赵诺清正要起身,却被清烟唤住,心中叹了口气,暗道:还是来了。
凤梧宫内殿。
皇后端坐罗汉床上,身旁还站着一位老太医。
赵诺清向皇后见过礼后,便听皇后淡声道:“徐太医,赵才人多番侍寝,可肚子却一直没有消息,还请太医为赵才人好生诊治一番!毕竟是为了皇嗣,还请徐太医务必仔细!”
一旁徐太医恭声回道:“是!请娘娘放心!”
赵诺清坐在椅子上,看着朝她走来的太医,心中不禁打起鼓来。
听闻徐太医是皇宫内医术顶尖的一位太医,在太医院坐诊已有三十余年,不知她昨日才服过避胎药,是否会诊出来。
徐太医对着赵诺清道了声“得罪了”,而后便见他在她的手腕处搭了一方白色的丝巾,接着便开始闭目听脉。
赵诺清的心咚咚作响,紧张的看着徐太医,片刻后,便听徐太医道:“回皇后娘娘,老臣方才所诊,发现赵才人乃不易受孕体质,只怕怀孕困难啊!”
“什么?”
皇后拔高了音量道:“怎会不易受孕?徐太医你可诊清楚了?”
此时的赵诺清也一头雾水,先前在家时,父亲时常会请大夫来为家人诊脉,预防身体疾病,可从未听说自己的身子不易受孕。
莫非是喝了避胎药的缘故?
徐太医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赵才人的滑脉沉迟无力,便是难以受孕的铁证!若皇后娘娘不信老臣,便可再唤其他太医来,一探便知!”
徐太医的医术自是不会出错,皇后娘娘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便听她沉声道:“既是不易,是否说明,还是有受孕的机会的?”
徐太医身子微不可察的抖了一抖,颤声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
“本宫知道了!”皇后突然打断道。
徐太医缓缓抬头,便听皇后吩咐道:“赵才人年纪尚轻,若小小年纪便无法受孕,岂不可惜?徐太医精通女子之疾,便有劳徐太医为赵才人开几副药来,调理一番!若最后仍旧不能受孕,便是她命该如此了!”
赵诺清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心中却道:皇后想来是不愿意放了她这颗棋子,所以才会如此吧?
果然,待徐太医退下后,皇后的声音缓缓响起,“本宫千算万算,却是没想到你会是难以受孕的体质!本宫的妹妹不日便会进宫,届时,本宫会想法子让她不能伺候皇上,你要做的便是,好好调理身子,总会有机会的!”
赵诺清努力从眼眶中挤下几滴泪水,而后不住的用帕子擦拭,一副悲痛的伤心模样。
但听她轻声道:“嫔妾知道了!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