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嬷嬷笑说道:“也非是什么大事,皇后本就吩咐奴婢让奴婢今日和您解释的!”
说罢,兰嬷嬷便将自己看到的和皇后所说的照实对太后讲了一遍。
看着太后越来沉重的脸色,兰嬷嬷忙道:“嘉敏公主身体强健,一大早霁月宫大宫女彩娟就来禀报,说公主已然活蹦乱跳起来了,让您放心呢!”
太后重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哀家不是难过嘉敏落水一事,而是心疼赵才人那丫头,这般好的一个孩子,哀家真是觉得对不住她!往后便多多让她来慈宁宫伺候吧,最后的日子里,也让她再不能受了委屈才是!”
兰嬷嬷忙道了声是。
这时,宫女晴兰半撩珠帘,趁着太后不注意时,满脸着急的对着兰嬷嬷招了招手,兰嬷嬷见状,不动声色的将太后安置在炕塌之上,说道:“太后,奴婢给您取碗凝神茶来吧!”
太后斜倚在软榻上点了点头,兰嬷嬷便退出了内寝,见到晴兰后,面露不悦道:“怎么了一大早哭丧着脸?”
晴兰焦急的道:“凤梧宫来人上禀,说付美人的胎没了!还吩咐奴婢切记不要让太后太过伤心,奴婢不知该如何上报,便想着先和您说说。”
话音刚落,就见兰嬷嬷也面色沉重,心中暗道:难不成这天家是被下了咒吗?怎得就留不下几个孩子呢?
兰嬷嬷重重叹了口气,对她道:“知道了,此事交由我便是,你快去将大皇子接来,对了,若嘉敏公主无事,便一同接来吧!”
晴兰顿觉如释重负,忙道了声“是”后匆匆下去了。
兰嬷嬷端着沏好的茶走至太后身边,想了一路,还是觉得如实相告,毕竟子嗣于太后来说,实在是最重要不过的了,即便再怎么说,也免不了一顿哀戚。
果然,此事说与太后之后,太后的眼眶便红了起来,哀声道:“哀家的孙儿呀!怎得如此命薄?老天爷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看着太后哀泣不止,一旁的兰嬷嬷也止不住的红了眼眶,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劝慰,“太后您保重身体啊!”
没多时,就见五岁的公主牵着四岁的皇子晃晃悠悠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兰嬷嬷见状,当即道:“太后,公主和大皇子来给祖母请安来了!”
太后见到两个孙儿后,果然止住了哭泣,忙用手帕将眼角的泪水擦拭掉,伸手将两个孙儿唤至身前,怜爱的看着两个孙儿,看着体魄康健的两个孙儿,便觉稍稍抚慰了些许心中的苦楚。
在两个活泼的孙儿的玩闹之下,太后开怀不少,一旁的孙嬷嬷也放心了下来。
永祥阁内。
付美人靠坐在床榻之上,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孕肚,眼泪无声滑落。
宫女文鸢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皇后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语气里带了些许不忍的道:“付美人,把药喝了吧,太医说了,若是再不把胎儿生下,只怕你的性命也会保不住!”
付美人摇了摇头,似魔怔了一般,说道:“不,我的孩子没死,我不喝,我不!”
皇后的耐心终是消磨殆尽,冷声道:“付美人,皇上如今还在殿外等候,足以看出皇上对你的情意,这个孩子没了,日后还会再怀,可若命没了,那便什么都没了!本宫再给你半盏茶的时辰,你且好生考虑,若你果真一心求死,本宫也无话可说!”
说罢,皇后转身坐在椅子上,抬手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然而,半盏茶的时辰未到,便听付美人声音平静的响起,“文鸢,拿药来!”
文鸢即刻走上前去,将药碗递了过去。
便见付美人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眼神中再没方才的哀伤,转而换上了一副绝决的狠厉之色,而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皇后见状,在清烟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深深的望了床榻上的付美人一眼后,“如此便好!本宫也该去给皇上复命了!”
说罢,转身便离去了。
行至门口处,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早就等候在一旁的稳婆和太医穿过皇后身旁匆匆赶上前去。
皇后的身子在一片嘶吼声中微微颤抖,思绪仿佛被拉回到三年前,能与付美人感同身受的怕是只有她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光是身上的,还有心里的!
她苦笑一声,将所有的情绪收回,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淹没在慌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中。
来到正厅,皇上正坐在宽大的椅子之中,神情落寞,因着一夜未睡,脸上尽显疲态。
因着付美人一事,今日早朝都已作免。
脚步声响起,皇上缓缓抬起头来,一敛脸上的落寞之色,沉声道:“怎么样了?”
皇后心内冷笑,坐在那至尊之位上,便是连平常人家最正常的喜怒哀乐都不得流于表面,这天家当真是冷漠至极。
皇后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淡淡道:“回皇上,付美人已经将药喝了,如今胎儿已经成型,需得经历分娩之痛将其生产下来!”
皇后声音冷冽,沈泊辰知道,付美人一事,必定会勾起皇后三年前的伤痛。
他张了张嘴,“其实,三年前是朕误会……”
皇后知道他要说什么,可她却是半分再不愿提及从前之事,于是便打断道:“皇上,女人生产意欲不详,您还是离开此处吧!”
沈泊辰顿了顿,眉头微蹙,缓缓握紧拳头,最终冷哼一声,起身后甩袖离去。
一旁的韩明德看在眼中,无声叹了口气。
也不知这皇后要和皇上置气到何时。
沈泊辰因着再次痛失孩子,心中烦闷不已,出了永祥阁后便想着四处走走散散心,韩明德跟在身后不敢言语,只能尽心护在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沈泊辰的心绪也终于在行走之中渐渐平复下来。
这是他多年的一个习惯,每每感到烦躁、伤心、难过之时,便到处乱走,走着走着,那些情绪便会慢慢稳定下来。
抬起头,但见周围打扫的干净整洁却冷冷清清,一幅萧条荒凉之景,自己似乎从未来过此处。
“此处是何地?”
身后的韩明德忙恭声回道:“回皇上,此处位于后宫最东边,再走几步就到赵才人的殿阁了!”
沈泊辰微微挑眉,自己胡乱走了半日,没想到误打误撞竟是来到了赵才人的住所。
“赵才人住在这样偏僻之地吗?走,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韩明德立即道:“皇上,需要奴才派人先去让赵才人准备接驾吗?”
沈泊辰摆摆手,“不必!”
说罢,皇上抬步便往凌云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