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龙气?!”
黎王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龙气,乃是练气一途最大的秘密,也是大承皇室巩固权利的重要手段。
龙气是苍玄之气的一种,并且是最为特殊最为稀有的苍玄之气,身怀龙气者,受命于天,乃上天注定的国君,真正的天子。
而他黎王,当年便是身怀龙气的寥寥几人之一。
“你不会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你留下的恶龙之气吧?我有所图不假,但还没有到抢夺这类不属于自己的天地气运的地步。”许天衣淡然道。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黎王喟然一叹。
“这天下,有几人能抵住这样的诱惑?一国之君,殚精竭虑,不就是为的这八个字?”
“本王当年,也是本心蒙尘在这八个字中了啊。”
“龙气,若是十年前我或许还稀罕,能用它来换下一命,现在……”许天衣摇头一笑,“龙气在与不在,作用在何,我不去管。”
“我之机缘,自有我自有之。”
“好一个我自有之!”黎王忍不住赞道,“本王现在愈发看不透你了,你之未来,不可限量。”
“你有看清过我吗?”许天衣讥讽一笑,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我们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你上次没有见她,是怕这里的污秽之力对她不利吧。下次可以见见,我虽凡俗,保她无恙还是能做到的。至于清除之法,我回去好好想想。”
黎王欲开口,许天衣抬手止住。
“感谢之类的话就不用说了,各取所需罢了。我这人从来不白帮人做事,但凡接下了,自然是有所图。”
“以后你这黎王府,改姓许了。”
说完,许天衣朝府外走去。
身后,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起身,神色庄重,躬身一礼。
王府之辉煌,消散不见。
许天衣睁开眼,依旧是破败不堪的王府,空无一人,天色转暗,已是日暮时分。
“清除之法。”许天衣喃喃自语。
其实今日就算没有黎王之意念现身,他也会想办法清除苍玄之气沾染的污秽之力,黎王府马上就要改建为银行,有污秽之力,银行发展如何顺利?
不过与黎王一谈,也算是可以名正言顺对黎王府进行改建了。
连府邸的主人都是没有意见了,苍玄之气也好,气运命数也罢,都不会再成为他之阻碍。
“读书人?”
一个声音从府门那边传来,许天衣看去,是个衣衫简朴的中年人。
“以前算半个,以后只会是跟金钱银子打交道的俗人。”
中年人笑笑:“看你发呆那么久,觉得是触景生情,会有感而发作诗一首呢,倒是我想得有些多了。”
“反王府邸,有何可触景生情的?难道说我是这黎王在外的私生子?”许天衣走过水井,也来到府门,打算离开。
他不知道这人何时来的,也不关心。
忽然,许天衣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是练气士?”
中年人没有转身,望着府内:“应该算是吧,只可惜在练气监是最不被看好的,或许是因为天赋不行,人又不够努力?”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
许天衣在府门外的石阶坐下:“是被这黎王府的鬼祟神异吸引过来的吧,练气监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不是看不到,是在当暗中的鬼。”
中年人转身,来到许天衣身边:“有想过去练气监吗?看你刚才,应该是感应到苍玄之气的存在了,竟然没有被污秽之力影响,不见得是什么运气好。”
“你想说我天赋异禀?”
中年人摇头:“我在练气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不过你要是能争得那位司气大监一个天赋异禀的评价,想来以后的练气监必有你一席之地。”
“看来你是知道我身份的了。”
“可不是说嘛,承天建左侍啊,正二品大官。我要给你安一个天赋异禀的名头,你真弃官去了练气监,圣上不怪罪我?”
“怕皇帝怪罪还会说这些?”
“笃定你不会弃官了。”中年人语重心长地说道,“不去练气监,又想学练气术,这是不可能的,你应该知道练气士于大承的重要性。”
“如果你是练气监派来劝我的,那就到此打住好了,再说下去,本官保不准就要抬脚踹人了。”
中年人低头看着这个头也不朝自己抬一下的年轻人:“也要踢我裤裆?我是练气监的人不假,但不是被派来的,更没有要劝你。”
“如果是你这次上朝前,我还会觉得有劝你有点用,但在第二顶官帽落了你头上后,我就知道断无劝说的可能了。”
“正三品银行行长,挺有意思的官名。大承自开国以来,国制日渐完善,到如今革新之举越来越少,往往一新官位的产生,就代表了朝廷要发生大的动荡……”
中年人一叹,没有再说什么。
眼下这个年轻人,能站在黎王府,不奇怪了啊。
练气之天赋,于庙堂两大官职,于施展远大抱负,于青史留名,这样的选择,与当初的黎王在那练气、皇权之间的抉择,多么的相似?
“练气,相较于权力、地位,仍是不值一提么。”中年人低声自语。
他在许天衣的身边坐下。
许天衣下意识地挪了挪屁股。
虽说你这中年人,温文尔雅,也是读书人的一表人才了,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敢保证你就不是什么有特殊癖好的登徒子。
好歹说刁钱眼那样的人,敢把恭维谄媚放在明面上,不像一些斯文败类,着实阴险狡诈,让人害怕得很。
中年人对于许天衣的动作明显愣了愣,不过随即就说到了正题上。
“你那钱庄的选址,是想选在这黎王府?”
诏书已下,对方既然是练气监之人,许天衣不觉得对方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就猜出了自己的心思有什么奇怪。
“不说话就当你是默认了。”
“你既然感应到了苍玄之气,也就能察觉到那污秽之力吧。有污秽之力在,钱庄开起来,也不会成为你施展抱负的基石。”
中年人话语直接,许天衣更是如此:“反王府邸,选址之事说服皇帝就已经是最大的困难,之后还要再想办法清除污秽之力,我这是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不信苍玄之气的玄妙,也总要考虑一下风水吧。”中年人笑道。
“你是为献计献策而来啊。”
中年人没有否认,反而主动说了出来:“苍玄之气沾染污秽之力,再用苍玄之气就不是明智之举了。”
“那就是要用其他力量了,三教之中,儒家浩然正气与之苍玄之气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就只剩佛道两家了。”许天衣问道,“道法无边还是佛法无量?”
“亡魂超度,自是后者最好。”
许天衣点点头,走下石阶:“谢了。”
望着离去的年轻身影,中年人注视良久,最终轻声道:“好一个练气的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