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下,希望一会儿玉春楼能快点儿把钱给我送来。
身上就一万多块钱,诈金花一百块钱一次底钱来说,还真不多,毕竟想要吊人胃口,总不能总下底钱。
这么做根本掀不起什么浪,同样也影响不了人的情绪。
我一直没有出千,但运气还不错,有一把还赢了四五千。
因为牌上有记号,刘大强也是输少赢多。
就在钱要输光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女人,刹那间,我觉得有些熟悉,仔细看了看,是南风,她化了妆。
她一眼看到了我,有些不悦道:“小童,不在外面好好看车,跑到里面来玩儿,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
我顿时明白过来,连忙起身道:“对不起,我现在就去看车。”
她又白了我一眼,“现在还他妈看什么,去拿钱,我玩儿几把。”行为举止,一副古惑女的作派,她顺手把车钥匙给了我。
刘大强并不认识她。
其实,像很多江湖上的场子之类的,多数人不知道后台老板是谁,你能看到的,往往不是老板。
比如说阿里东东,后台老板也不是老马。
只不过每次我去,南风才在,并打发掉下手下。
就凭这点,我也怀疑南风,虽说我救过她的命,但她对我也是格外的好,给人一种有所图谋的意思。
她肯定是听玉春楼说我遇到仇家,想到了我的计划,出面帮助我。
我连忙走出去,玉春楼对我小声说:“钱在后座上,风姐的意思是让你全拿走,一会儿都输光。”
回到场子的时候,南风已经坐下了。
她嘴里叼着烟。
勤快的刘大强立刻掏出火机给她点上。
当我把十万现金拿到桌上的时候,明显看出刘大强的眼睛更亮了,他辛辛苦苦做好的记号牌如果套不上有钱的大傻x,就等于亏了。
牌局很快开始。
南风发牌,她上来就闷牌两千,因为我没上场,没观察记号的规律,所以不能确定牌是什么,估计着和上次一样。
毕竟刘大强上学的时候脑子就不怎么样。
有人选择跟闷,只跟了两圈,就看牌,连开牌都没牌,直接弃牌。
南风叹了口气,“真没什么意思!”意思是嫌弃玩家胆子太小。
刘大强长相不错,用现在的话来说,也是小鲜肉,他虽然输了,但比赢钱的都高兴,说南风运气好,人漂亮,听得我都有些肉麻。
南风自然对这些话不怎么感冒。
接下来的几把牌,南风是输多赢少,把把大注,什么烂牌都敢跟,钱对她来说好像就是一团废纸。
刘大强天真地以为机会来了。
钱多人傻。
喜欢玩儿牌,不计较输赢。
赌桌上千载难逢的冤大头。
经常玩儿的老油条,对于这种人往往就像刘大强一样,恭维,吹捧,慢慢地养肥了再杀!
刘大强不断跟南风套近乎,“美女,他是你的助手?”
南风转头看了我一眼,“他?他是我表哥的亲戚,给我当司机来了。”
我规矩地站在一边,观察着牌的记号。
新的一局开始。
南风抓起牌来,慢慢碾牌,不过是个对9,这把是她坐下来之后最大的一把牌,看了牌后,她点点头,把牌扣下,扔起一捆钱,“一万!”
其他人都已经摸清了南风的底细,也有人跟牌。
南风看着刘大强,笑了一下,“你猜我这把牌能不能赢?”
刘大强见她主动跟自己说话,非常兴奋,这是养猪成功的表现,他恭维道:“美女,你没准是豹子尖吧,赢了可得给我们点儿喜钱……”
南风又笑了笑,又拿起一捆钱往上一拍,“借你吉言!”
刘大强知道南风手里什么牌,他已经弃牌,有些无聊地动了动手指,向同伙传递着消息,同伙又跟。
南风拿起桌上的最后一捆钱,指着刘大强的同伙道:“我开你!”
同伙把牌一亮,顺子!
南风撇了一眼刘大强,“豹子?豹个毛!”她又笑了笑,转过头问我:“小童,去给我拿点儿吃的去。”
我知道这是要撤的意思。
南风已经输了十万。
虽然十万块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不能一下子输得太多,就像赢钱,细水长流。
我有些尴尬,小声地说:“对不起,出来的时候忘了……”
南风变了脸色,指着骂我:“你跟我有一个星期了,什么都学不会!我养你有什么用?就他妈是狗,也学会了。”
话很难听。
场子里的人全都看向我。
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是被女人包的小白脸,个个露出鄙夷的神情。
但是,他们的内心深处又是期待的。
有钱,还要什么尊严!
有钱就是尊严!
南风气冲冲地离开了场子,赌局不欢而散。
刘大强还不忘火上浇油,轻轻拉住我,装出关心的样子问我:“她这么说你,你能听得下去!”
我叹了口气,“挣钱,没办法!”
刘大强拉着我,看样子是想通过我拉近他与南风的关系,“走,不是想吃饭吗?我请你们,你就说我们是朋友。”
如果他知道我就是周离,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走出场子,南风站在车旁,不知和谁发着信息,见到我出来,不耐烦地说:“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儿开车,连吃的都不带,你新来的……”
刘大强立刻解释道:“美女,别生气。我和他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他这个人呐,脑子不太好使,美女要是饿了的话,我倒是有个好地方,叫青灯素宴。”
他说的这个地方我知道。
素宴就是没有荤腥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吃和尚的斋饭。
南风怎么可能不知道,“哦,我知道,但一直没有吃过。”
“我请客,为我兄弟的错误买单!”
好兄弟!
兄弟你妈了个x!
饭店里,刘大强把自己吹了个天花乱坠,还用尽全身力气把南风往牌局上引。
南风的意思很明确,爱玩儿,又不喜欢小局。
刘大强说有个场子局大,如果有空可以去看看。
南风同意了。
去厕所的时候,刘大强还向我打听南风的情况,我说她是个小三生的,她爸有自己的矿山,从小到大就是个纨绔的富二代,不会别的,只会糟钱。
刘大强系着裤带问:“兄弟,你就是这么甘心在天天受她的侮辱,你还看不出来,要不是她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早把你给开了。”
我装傻,“啊!有吗?她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你虎呀!这都看不出来?你不想狠狠捞她一笔,然后离开,这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我一脸害怕的样子,“她家黑白通吃,想捞她找死呀!”
刘大强低声道:“场子上面捞她,这样吧,你想办法带着她来赌,我自然有办法从她身上搞钱,搞到的钱我分你三成,我看从她身上捞个二三百万不成问题,你想想你能分多少,差不多一百万!”
事儿还没成!
饼画好了。
很大!
很香!
我犹豫一番,咬牙点头,“成!兄弟,留个电话……”
吃过饭,我开着车带着南风离开。
南风看着站在饭店门口的刘大强,转头对我说:“博学,要不是为了你,我能跟他吃饭,怎么样,厕所里没少和你预谋吧。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从外表上看,他似乎并不认识你!”
往事浮现眼前,我呼吸开始沉重起来,把车停在路边,点着一支烟,回过头,撩起脑门前的头发,“看到这条伤疤了吗?就是他给我留下的。”
“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不是很久,十多年前。他不是不认识我,只是他想不到,在他的意识里,我早就死在那个下着暴雪的深夜……”
南风没有接着问下去,“你的计划想好了?”
“鱼已经咬钩,现在还没吞下去,我要给他加点儿料,让他咬死点儿,就算脱钩了,我也要让他吃不去东西。”
“需要我帮你什么?”
“借我钱……”
“你怎么报答我?”
“随机吧……”
南风借给我五万块钱。
我混得也够惨的,钱还没挣着,又多了一个十五万的窟窿。都说江湖黄金遍地,现在看来黄金再多,也不是那么好捡起。
有了这五万块钱,我搬离了旅馆,住进了国际酒店。
又心疼了好一阵。
因为钱不多,玉春楼只能跟我们住在一起,不过江湖人,也不在乎这么多。
玉春楼听完我的话后,不由地问:“四爷,南风主动得有些明显吧。”
我点点头,“确实是。又是出手帮助,又是出钱。只要脑子不傻的,肯定看得出来这里面有问题。太过反常,如果她想接近我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应该是循序渐进,这么急切,和秦肖玉一样,很容易露出狐狸尾巴。”
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拿起电话一看,是莫北北打来的,不由笑了。
看来老千的问题没有解决,她只能三顾茅庐。
我接了电话,“喂!”
“童先生,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为什么要接电话,我不是场里的暗灯,接不接是我的自由。”
电话里传来呼气的声音,莫北北应该是强压着怒气,却依然心平气和地说:“童先生,您现在有空吗?”
我打了个哈欠,“有,也没有。我刚从外面回来,折腾了一夜,困了,我要睡觉。要是我醒了没什么事,我就有空。”
“那好,晚上能不能来场子一回?”
“当然可以,给多少报酬?”
“十万!”
“少点儿,再加五万。”
“成交,晚上几点?”
“我睡醒了。”说完,我挂了电话,“当我给你脸的时候,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当我不给你脸的时候,我就是你用不起奢侈品。”
玉春楼对我竖起大拇指,“精辟!”
我一直睡到九点多才起来,然后去了海瑞酒店。
那个壮汉又一次坐在牌九桌前,前面一堆筹码,就连荷官都换成了场子里的暗灯,我站在旁边静静地观察了一下,来到莫北北的办公室,推门而入。
她见我来,刚要开口,我说:“别跟我说规矩,先付预付款。”
莫北北拉长了脸,“你要是抓不到呢?”
“我要是抓到了呢?”
“抓不到,切一根手指头!”
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这完全不是因为升了官才表现出来的。
“够狠!要是抓到了呢?”
“你说。”
“给我他妈洗干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