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上一副遭受苦难满目疮痍的模样,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人,或躺着,或坐着,低垂着脑袋没有一点生气,悲戚声、呜咽声、哀叹声是一道抓不住也看不见的情绪,在人心中传播着恐惧与绝望。
赵楚昀先言清一步,正询问谷南临安最近发生的事情。
言清脚步越发沉重,眉头皱得紧紧的,她短短的二十年人生都是活在安定美好的太平盛世里,从未这么直观的感受到灾难给人类带来的伤害,那种眼睁睁看着村民落入丧尸堆的无力感又涌上了心头。
春喜在一旁小声道:“官府已经在建棚户区了,到时候会把这些人迁过去的。”
言清点点头,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言清,言清!”宁磐追了上来,“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言清没心情理他:“烦着呢,别和我搭话。”
宁磐正处于得意之中,不吐不快道:“端王妃是你妹妹,那你也是木梁国的公主喽?”
这一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泊中扔下了一枚石子,威力虽然不大,但也能激起千层波,灾民一听到是公主,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
一个婆子作势就跪在了言清面前,落后一步的刘玉锦立马上前将言清护住了,宁磐没想到这些人反应这么大,敛了神色护在了言清和刘玉锦身前。
发现骚乱的赵楚昀也立马折了回来,一时之前言清就被团团围住了。
婆子哪见过这阵势,但也越发确认了这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定是位贵人:“您是公主,能不能救救奴家的儿子?”
她这一起头,一个两个都叫嚷了起来,接着是脑袋叩地的钝响——
“救救我弟弟!”
“救救我婶子!”
“帮帮我,公主!”
......
那一声声磕头声就好像一下一下在撞击言清的心脏,她的拳头越捏越紧,指甲嵌进肉里都没感觉。
“都闭嘴!”赵楚昀面上带了些愠怒,他握住了言清的手,“怎么一下没看住就闯祸。”
隐藏在暗处的铁羽卫冲了出来,瞬间止住了骚乱,清出一条路出来。
“铁羽卫!”灾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太子!”
“这不是活阎王吗?”
“指望他帮忙,还不如自己去救人呢。”
虽然赵楚昀的表情很严肃,但言清就是感觉松了口气,好像有他在她便有了十足的安全感,她回握住赵楚昀:“离开这里,行吗?”
她抬着水灵灵的眸子看他,眼里有些掩藏不住的慌乱,赵楚昀哪受得住她这么软绵绵地求助,当即揽住她的腰,启动铁羽翅往王府飞去。
留下了一众傻眼的下属。
谷南看了眼正在下城楼的赵佶,他清咳一声道:“需要寻求帮助的可以找端王,就在后面。”
灾民眼神瞬间亮了,端王爷此番可是拯救了万民的大功臣,没有他,或许整个临安都保不住了,端王善良,一定会帮忙的!
谷南说完带着一行人溜之大吉了。
五分钟之后......挂在树梢上的言清怒吼:“赵楚昀,你大爷的!”
赵楚昀有些尴尬地抱起言清放在树干上,空出两只手去扯了扯卡在树上的机械翅膀,不过徒劳无功,卡得很死。
言清是脑子抽了才觉得和他一起有安全感:“既然知道铁羽翅没燃料了,干吗还用飞的?”
赵楚昀皱着眉头也是一脸不爽的样子:“还不是因为你急着走。”
“这破玩意儿就几步路都撑不了,有个屁用。”
“嘀咕啥呢?”言清下意识俯身去听他说的话。
他们本来就靠得很近了,她还凑过来,赵楚昀感觉自己一抬头就能亲上她,心跳陡然加快,他连呼吸都屏住了,憋得脸渐渐发红。
见他表情怪异,言清奇怪地捧起他的脸,还以为他是哪里难受,问道:“你怎么了?伤着哪了?”
“我没事。”赵楚昀别过脸,使劲挣扎起来,这一番动作树干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赵楚昀径直摔了下去,四仰八叉。
这绝对是赵楚昀的屈辱史!要划在金州系列他最不想回忆的记录里面。
他拆掉翅膀,朝言清伸了手:“跳下来吧,我接住你。”
“等等。”言清忽然感觉面前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又听“梆”一声,打更夫敲响了三更天的铜锣,在她对面的钟楼上,站了一个黑影,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言清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赵楚昀疑惑
“没事,可能眼花了,”言清摇头,预估了一下距离,道,“一定要接住我啊。”
“别墨迹了。”
言清闭眼,心一横跳了下去。
还好,赵楚昀接了个满怀。
言清摸摸小心脏,还热乎着,她从他怀里跳下:“你家在哪呢?还要走很远吗?”
赵楚昀指了指前方:“就在前面。”
昏暗的小巷里,灯笼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曳着,将两人的影子逐渐拉长,却不知道在他们身后墙角拐出了两个人。
这两人皆穿着一身黑衣,头戴斗笠,其中一人开口,一张嘴竟然是童音:“确定是她吗?”
另一人低头回道,是个女子:“是的,我亲眼看见她被溅上了明目秋,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童音点头:“很好,既然这样,就派葫芦去吧,它不是最喜欢女人了?”
“这......”女子话语带着犹豫。
童音冷声道:“怎么了?”
“她身边的男人是个棘手的,”女子说道,“他可是当今太子,百姓口中的活阎王。”
“哼,”童音不屑,“既然是阎王就应该待在他该待的地方,人间不需要。”
“是!”女子拱手重重应了一声。
赵楚昀莫名觉得身后有道视线,转身的时候却又什么也没看见。
“月幽别苑,”看着牌匾上笔力遒劲的几个大字,言清念出了声,不由吐槽道,“你这个人清清冷冷,取个院名也这么凉飕飕的。”
赵楚昀暼她一眼:“就你话多。”
赵楚昀虽身为太子,但他却极少住在宫里,自己劈了一出别苑居住,其实说到这,有必要提一提赵楚昀的身世了。
故事背景是在一个临宋的国家,临宋国风兴盛,百姓富足,还接受着周边小国的朝拜,可谓泱泱大国,好不威风,但饱暖思淫欲,多年以来的靡靡之音已经使其从内往外腐朽开来了。
皇帝皇位坐得安逸,便养成了息事宁人的性子,后宫虽说乱作一团,但只要没有闹到明面上,他也就置之不理,于是那些腌臜事,钩心斗角来来往往的,最终膝下只剩得两个儿子承欢。
一个是本书男主角赵佶,另一个就是大反派赵楚昀了。
赵楚昀出生时,他母亲静妃正得盛宠,赵楚昀出生就被封得一个太子之位。
圣宠八年,静妃还是病故了,说是狂犬病,但赵楚昀查出来是中毒之症,且与赵佶的母妃脱不了干系,赵楚昀那时天真,不管不顾地求着皇上彻查。
可证据不足,皇上更不可能去相信一个八岁小孩的说辞,这件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赵佶的母妃丽嫔是个八面玲珑的厉害角色,赵楚昀这番折腾是彻底把她得罪了。
宫里的人向来捧高踩低,一个失去了母亲庇佑的小孩,与父亲又生了嫌隙,还得罪了后妈,就算顶着个太子身份,也过得不尽如意,宫里人都在背后嘲笑赵楚昀的太子之位是她母妃爬床爬来的。
所以赵楚昀特别痛恨这个位置,而且他从小就知道指望不上他那个高高在上的废物老爹,什么事都只能打破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就是因为这样,他之后才会利用丧尸案对男主进行打击报复,最后走上歧途。
言清心下叹气,要是能阻止赵楚昀误入歧途就好了。
门口迎来了一个胡须花白的老人,虽然瞧着年事已高,但身体却很硬朗,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他对着赵楚昀一作揖:“王爷真的回来了,谷南今儿个和我说起,我还没信。”
他笑得眼尾都是褶子,有种亲切感。
赵楚昀忙把他扶起:“谷伯,这么晚了就不必等我了,更深露重的,等会儿腰伤又犯了。”
这一番模样倒是言清没见过的温柔模样,没想到赵楚昀也会和颜悦色的跟人说话,看来这位大伯应该是对他很重要了。
谷远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他拍了拍赵楚昀的手:“我没事,倒是你,一路辛苦了吧,谷南不是去城门接你了吗?这小兔崽子又混到哪里去了?”
“现在外间不太平,王爷你没受伤吧。”
“诶,这位姑娘是?”
赵楚昀也笑了:“谷伯你一下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我没事,谷南在后面呢,至于这位......不重要。”
言清正兴致勃勃的等着他的介绍呢,结果又等来了一句“不重要”,她耷拉着眼,看向赵楚昀:“怎么又不重要了?”
赵楚昀挑眉,反问道:“你很重要吗?”
“是是是,不重要。”言清白眼翻上天了,但还是对谷远荣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自我介绍道:“伯伯好,我是赵楚昀不重要的朋友,我叫言清。”
谷远荣一双眼睛来回瞟了瞟两人,随后笑道:“言姑娘,你好,我是月幽别苑的管家。”
“你看我,光顾着叙旧了,咱们进屋吧。”
“对了,我吩咐人去收拾房间,言姑娘喜欢花房还是月房?”
赵楚昀摆摆手,拉起言清往里间走去,一边道:“不用了谷伯,她睡我屋就行。”
“啊?”谷远荣有些困惑,这就是他说的“不重要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