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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内忧外患

    景德元年三月已亥日,万安宫皇太后李氏病亡,赵恒上谥号为明德。而此时,辽国的萧太后挟数十万兵马,已经攻破数个城池,逼近京城。

    举国震惊。

    皇帝独坐在书房已经整整一天了,宰相们拿着军报十万火急,但却得不到皇帝的传召,都急得团团转了。

    太阳西斜时分,刘娥轻轻地走进御书房。

    赵恒白衣素服,呆呆地坐在那儿,他的面前,是摊开的一张军事地图,上面又凌乱地堆放着一封封的告急文书。

    刘娥走上前,柔声道:“官家,该歇息了!”

    赵恒怔怔地坐着,像是没听到似的,刘娥只得又唤了一声,赵恒仍是没有反应。刘娥走上前来,轻轻地握起赵恒的手:“官家,不要太伤神了!”

    赵恒猛地抬起头来,见了刘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神情明显放松了:“唔,是你啊!”

    刘娥低声道:“三郎,天快黑了,要不要传膳?”

    赵恒摇了摇头:“朕吃不下,叫他们撤了吧!”

    刘娥柔声道:“三郎,都三天了,您都没有吃好睡好,今天我亲自下厨做的,好歹吃点吧!要不然,喝口羊肉羹汤也好啊!”

    赵恒微微点了点头,随侍在旁边的雷允恭忙上前,送上一盅精心炖了一天的羊肉羹,里面放了灵芝等各种滋补的药物。

    赵恒喝了几日,便推开了。刘娥服侍他洗漱之后,雷允恭等人退下,这才奉上灵芝茶。

    赵恒方坐定,张怀德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捧上一大叠奏表,轻声道:“官家,文武百官们,还跪在宫门外请旨呢?”

    刘娥眼看着赵恒眉头皱起,连忙道:“你让他们先回去吧!官家已经歇了,有事明日再奏!”

    张怀德暗吁了一口气,他知道赵恒的心情极坏,这时候回事实在是讨骂,可是事关军国大事,他更不敢不报给赵恒。这会儿是乘了刘德妃在里头,有个缓冲余地,这才敢进来回话。此时听了德妃的吩咐,连忙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赵恒轻叹一声:“罢了,明日还不是一样!”他低低地冷笑一声,不知道嘲笑别人,还是在嘲笑自己:“朕拿什么去见他们?强敌压阵,逼近汴京,国家危在旦夕,朕何尝不比他们更刺心。是战是和是走?文武百官各执一辞,逼着朕要作出决定来。战,怎么战,拿什么去战?和,哪里有和的路?走,又能够往哪里走?朕怎么决定,怎么决定怕都是错的。这一个决定,关乎着天下百姓,大宋万年基业,社稷安危。一字说错,一步走错,何以对天下、何以对祖宗、何以对后世?”

    刘娥心中亦是惶惑不安,相识至今,从未见赵恒如今日这般地将近崩溃的乏力。当日宫中变故,有脉络可寻,有人情可测。可是这军国大事临到面前,一举一动关乎天下安危之时,竟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不战,辽国兵马步步逼近,战,如果败了,怎么办?

    大宋原是自五代十国军阀混战中建立,直到天下一统,至今不过几十年,五代余风犹在,天下人对于朝庭的信心,还未稳定。后梁传了二帝,后唐传了四帝,后晋传了二帝,后汉传了二帝,后周传了三帝。大宋立国,至今才不过是第三位皇帝。虽然太祖太宗灭国无数,域内无可战之敌。可后周世宗柴宗的战功亦是不弱,可也不过就一战失利,英年早亡,最终失了江山。

    赵恒看着军事地图,当年太宗皇帝以开创天下的雄才大略,数十年筹备,两次征辽,都落得大败而归,含恨而亡。而就在雍熙之战以后,大宋已经失去了北伐的力量。如今天下承平日久,那些当年随着太祖太宗征伐天下的老军,都已经不在了。又有谁能再找找这一战呢?

    如今辽军临近澶州,直逼京城。战事节节失利,凭着现有的军心士气,如何与辽军一战啊!一旦败战,辽军就可直抵京城,输掉的何止是一场战争,而是整个江山社稷啊!一旦京城失守,则天下立刻又会陷入五代十国的大战乱中去。

    刘娥再聪明再能干,也只是一个宫闱女子,什么是辽人,什么是军队都没有见过,何论战争?

    赵恒却是亲眼见过的,那是他初登基的时候,咸平三年。

    当时正逢上辽军骚扰边关,于是年轻气盛的赵恒,对着满朝文武百臣立下宣言:若是辽军敢来侵犯,他将亲自披挂,上阵杀敌。咸平二年的十二月,他冒着寒风大雪亲自北巡,直抵边关。在他巡边时,边关将士为皇帝亲自巡视所激动,与辽人展开了数番大战。站在大名府的城墙,他亲眼见宋辽战场上的交兵情况,虽然这几场战事,大部份以宋军的胜利而结束,却也是因宋军人数胜过辽军的缘故。他是亲眼见到了辽军马战之骠悍凶猛,深切的感觉到对辽人的作战,并不是自己一开始想象中地那样单凭血勇之气就可以得到胜利。

    他低低地说:“小娥,朕并不是畏战,朕也并不惧死!”

    刘娥点头:“是,我知道。”

    赵恒又道:“朕能广纳人言,但朕也知道,朕容易被别人的言语影响。”

    刘娥点点头,她明白他的感觉,就是因为他自知容易被人的言语影响,所以他才会这一整天把自己关起来。臣子们可以凭着自己的思路大胆发言,但他却不能轻易早率决断。在他自己没有思路之前,他不想受任何人影响。但是文武大臣们不会懂,他们只想要皇帝立刻见他们,立刻作决断。

    她轻轻抚着赵恒的背,赵恒的声音有些凌乱,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时候在说什么,他只是想倾诉:“朕不知道……朕如今心乱如麻。为什么每次朕都要面对这样的事情。想当年,四郎和三郎先后出事,却又遇王继恩的逼宫。如今五郎和二郎又……小娥,是朕德薄不堪为帝吗,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

    骨肉分离,子嗣断绝,又要面临江山社稷的危亡。他也是个人啊,他不是神,他只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

    这样的决择,叫他如何下?如今兵临城下,无非就是两个选择,一是战,一是走。他若走了,是弃百姓。可他若要留下,又怕是与社稷偕亡。

    他说:“是不是当年太后与王继恩的选择才是对的,这江山本应该大皇兄来坐。这江山本应该由一个沙场征战过的宿将来坐,而朕,生于王府,长于宫闱,没上过战场。如今大军压境,朕竟不知道如何应对。早知有今日,雍熙北伐时,朕就应该跟着上战场。”

    他说:“自唐末以来,梁、唐、晋、汉、周,没有一个王朝能过三世,难道说,这大宋江山,要亡在朕的手中?朕不畏死,朕畏的是成了江山社稷的罪人!”

    刘娥也无法回答,当年雍熙北伐的时候,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况且当年一战,大宋折损兵力巨大,他是否能够活着回来,也是未知。谁也不知道,大宋立国能够多久,会不会步梁、唐、晋、汉、周的后尘。接下来的战应该如何打,在这历史的十字路人,只有他才是唯一做决择的人,任何人都无法代替,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安慰:“不会的,官家,不会的,大宋得天命、应人心,你不要多想。”这时候她真恨自己只是个后宫妇人,若她是个男人,替他沙场征战也罢,替他折冲樽俎,总好过只能在这里,徒劳地安慰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说:“有时候朕宁可一死了之,可朕无权让大宋江山亡在朕的手中!”

    他说:“朕会成为唐明皇李隆基,还是成为晋元帝司马睿,或者就此亡了江山?”

    刘娥想到那汴京城的数十万百姓,失口道:“可这汴京怎么办?”

    她一说出来,就后悔了。赵恒长叹一声:“是啊,这汴京怎么办?”他在汴京城出生、长大、从小走过的街巷子,那都是活生生的百姓,世世代代在此,每日开门营业,三餐烟火。他苦笑道:“那索性朕与城偕亡,轰轰烈烈,一了百了。死后之事,谁能管得着?”

    一时室内俱静。

    却在此时,周怀政急忙进来,跪下奏道:“官家,李相跪门求见!”

    赵恒站了起来,惊诧地道:“李相?李沆?他不是已经病得很重了吗?”

    周怀政奏道:“是,李相扶病,跪在宫门外求见!”

    赵恒叹了一口气:“宣李相进见!”

    周怀政应了一声正要宣旨,赵恒又加了一句话:“赐李相乘车舆入见!”

    周怀政忙高声应了一句:“是!”退了出去。

    刘娥站起来道:“臣妾回避!”赵恒点了点头,刘娥退了出去。

    宰相李沆当年为太子宾客时,扶持当今皇帝顺利登基,颇有功劳。赵恒登基后升为宰相,多年来颇有政绩,也算得一朝重臣良相。李沆因为年老,此时已经告病在家,据说已经病得很重了。赵恒再是无心见众臣,此时见李沆扶病跪宫,也只得宣他入见。

    过了一会儿,周怀政扶着李沆颤巍巍地进来。但见李沆已是病骨支离,憔悴如风中之烛,一见到赵恒,就推开周怀政抖抖索索地想要下跪行礼。赵恒忙叫周怀政扶住了,又叫赐座。

    李沆方要开口,便一口气堵住了,咳了半日,这才道:“太后宾天,举国同哀。官家与太后母子情深,因此而哀伤过度,不能理政,这是至孝啊,当为天下臣民楷模!”

    周怀政站在一边,心中亦是想着李沆要如何开口劝赵恒上朝,不料他一开口,却拿太后宾天先雯起,丝毫不提真正原因。心中不禁暗服,不愧是三朝元老当朝首相,这分老辣人所难及。

    赵恒轻叹一声:“太后于朕有养育之恩,朕只恨自己未能全尽孝道。这么多年,太后为了抑制外戚,她的兄长李继隆一直不得升迁。如今国家用人之际,朕想升迁其为使相。”

    李沆听得赵恒不接话,只得自己再把话题拉回来:“官家的孝心,太后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感怀。可是官家因太后宾天,哀伤过甚,废朝停政,太后一向爱护官家,若是她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不愿看到此景的。况且如今辽人入侵,军情紧急,官家一日不亲政,国势便一日危险一分。老臣斗胆,请为了江山社稷,天下安危,请官家立即临朝主政,以安天下之心!”说到激动处,李沆推在椅子,扑倒在地,连连磕头。

    事起突然,不但赵恒惊呆,连他身边的周怀政竟也来不及扶住他。见李沆一个病重垂危的老臣如此磕头,赵恒简直不忍看下去,只得道:“李相起来吧,朕明日就上朝听政!”

    李沆枯黄的病容现出一丝微笑:“如此,天下幸甚……”一句话未完,便昏了过去。

    次日,赵恒于崇政殿素服恸哭,接见群臣,共商国事。

    半月之后,宰相李沆病逝。赵恒震惊之余,亲临吊奠,想起当日李沆抱病苦谏的情况,在灵堂上不禁泪下,追思不已,下旨追封为太尉中书令,赐谥号为文靖。

    边关告急,却遇上这样的事,正是疾风正遇骤雨,赵恒深感烦恼。

    刘娥提醒他道:“官家,记不记得先皇临终之时交待后事,曾说过若遇大事可问寇准,此人能言人所不敢言之话,想人不敢想之事?”

    赵恒听了这话,精神为之一振,笑道:“卿言甚是,朕几乎忘记他了。”此时寇准正为开封知府之职。赵恒想了一想道:“为相者须有四海之量,只为寇准此人目空一切,难以容物,因此朝中无人提起。”

    刘娥记心甚好:“何以说无人提起,参知政事毕士安就曾经两度上表推举寇准,说他有宰相之才。天子有四海之量,用人当用其长。官家若是虑寇准难以独相,不如安个老成人同时为相,相互平衡?”

    赵恒点了点头道:“嗯,说得甚是。毕士安已是副相,又是三朝老臣。如今吕端李沆去世,吕蒙正又抱病在家,若依着资历,也确是可以起用毕士安为相。”

    刘娥接口道:“可是毕士安年纪太大,其为人虽好,只可作治世之才,不及寇准胆大多智,擅长应变和有魄力,官家可是此意?”

    赵恒点头:“说得正是,治世用毕士安,乱世当用寇准!”

    为应付辽人入侵,赵恒下旨,封毕士安为平章事。数日后,再升寇准为平章事,位列毕士安之下。

    寇准初登相位,即上奏赵恒,诏令河北全境,不管官兵军民,全力抵抗辽人入侵,能杀辽人者皆可领赏。

    一旨既下,整个边境军民,群情激奋。辽兵有落单者,连路边农夫都敢拿着锄头偷袭。原来辽兵擅长小股游骑对宋兵以骚扰作战,现在小股游骑派出去,往往就回不来了。因此辽人只得调整战略,集中全部军事力量,成锥形向汴京推进。

    战报雪片似地飞来,辽军已经攻破遂城、定城,越唐河兵临澶州城下,直逼京城。澶州离京城不过二百余里,于军事上可谓是近在咫尺,澶州一破,则辽军就可直抵汴京城下了。

    赵恒接报大惊,立刻召集寇准入宫议事。

    寇准进入崇政殿西殿时,见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都已经济济一堂了。

    赵恒看起来已经与众臣商议了一会儿了,一见寇准进来,劈头就问:“寇准,辽军兵临澶州城下,若是澶州守不住,该当如何?”

    寇准不答,反问道:“但不知诸位大人方才议了些什么?”

    赵恒道:“兵家之道,未虑胜,先虑败,不能不考虑到宗庙的安全。因此方才有人建议一边在澶州加强守御,一边先迁了宗庙。有人说江南有长江天险,辽人善于马战不善水战,必然不攻自退,这也是当年晋元帝南渡之意。亦有人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若效仿唐玄宗避道蜀中。此暂避锋芒,待得敌军撤退,再返回汴京,亦不失为一个良策!寇卿之意以为如何?”

    众臣听了赵恒的话,不禁嗔目结舌,因为刚才众臣虽然纷纷都有议迁都和谈之事,却并没有说到具体地点如此详细,但不知赵恒江南蜀中之议,从何而来?

    寇准目如冷电,扫瞄了殿中众臣一眼,目光停在参知政事副相王钦若和枢密院事陈尧叟的身上。心中暗暗冷笑,王钦若是江南人,迁都江南的建议必是他所提的;陈尧叟是蜀中人,迁都蜀中非他莫属。心中计较已定,他望了赵恒一眼,很有默契地也故意不说出名字来:“谁敢在陛下跟前说这样丧师辱国的话来,其罪当斩。”

    赵恒看了王钦若与陈尧叟一眼,并未说话。他性子虽和,却并非懦弱之君,昨日王钦若与陈尧叟秘密求见,提出这等建议,令得他大为不快。但是听二人分析战况,言之凿凿,却是不可不虑至此。因此今日当着寇准的面,不顾陈王二人而故意提出昨日密议之事,亦是隐隐希望,群臣之中能够有人以更有力的语气驳倒此论。

    王钦若自然听得出寇准的指桑骂槐,冷笑一声上前奏道:“寇相好威风。前日毕相有令,凡是辽国军情有关的公文,叫先送寇相府。可是昨日澶州连发五封告急文书,直送寇相府中,寇相却在饮酒作乐,一日之中连接五封告急文书,均被寇相扣下,酒宴不息,谈笑不止!”

    赵恒吃了一惊,喝道:“寇准,可有此事?”

    寇准神态自若地说:“回陛下,确有其事!”

    赵恒看到他如此神态,倒不怒了,沉声道:“却是为何?”

    寇准道:“澶州一日五报,事情看来虽急,却不严重!”

    赵恒越发地平静:“不严重?这等情况,还不严重吗?”

    寇准微微昂头:“陛下欲了此事,臣有一计,只须五日,便可逼退辽军!”

    赵恒惊异过甚,忽然笑了起来:“五日?寇准,从昨日扣下告急文书,故意饮宴作乐,直到此刻以五日为期,你到底卖的什么关子,到现在可以揭开了吧!”

    寇准也笑了,鞠身道:“天子圣明。当知军国交战,以士气为先。辽人南侵,向来只是作骚扰之战,并不能真正大军直取中原。当年辽太宗耶律德光得到石敬塘所献幽云十六州之后,自以为能直取中原,兴师南侵,最后却无法立足,最终死在奕城。应天太后因此下旨,不得不撤军回师,从此辽国再无南侵之心。只要圣驾亲临澶州,我军士气一定大振,也必能一挫辽人的士气。”

    赵恒吃了一惊:“你要朕御驾亲征?”

    寇准掷地有声地道:“正是。”

    众臣都吓了一跳,不由地退后一步,表示自己不敢附和此大胆之议。

    赵恒沉吟道:“容朕三思,你等且先退下!”

    众臣巴不得这一声,正要退下,寇准却拦住众臣道:“慢,寇准还有上奏,陛下既然不反对此议,何不速作决议?”

    赵恒脸一沉:“退朝!”站起来就要离座而去。

    寇准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赵恒的衣角:“且慢,陛下这一进去,只怕臣就再难见到陛下宣召,则大事去矣!军情紧急,请今日就议了亲征之事吧!”

    赵恒已经要走,却被寇准拉着衣袍硬是被拽回来坐下,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沉着脸故意道:“你硬要逼朕再议,朕倒想说,你拿什么保证此战必胜?一旦此战失利,则连宗庙都难以保全,我看他们的迁都之议,未必没有道理?”

    寇准退后一步,跪下大声道:“圣上,此番萧太后率兵南下,也不过是要以收回当年被后周世宗皇帝所攻下的关南之地。因此便是辽人也未必有直取汴梁的野心,我们岂可反将大好江山双手奉上。且此番辽军由遂城取定城等地,直逼澶州,深入我境内七百里,可是后方的重镇如北平砦、保州定州莫州瀛州冀州等地却都没有攻下,我观辽人这一路进兵,虽有先声夺人的姿态,却只是虚张声势,没有真正举国之战的能力。若是圣驾亲临澶州,士气大振,则辽军必退。就算辽军不退,各重镇的守军亦会前来接应增援勤王,到时候辽军将不得不退。”

    王钦若却道:“寇相,话不要说得太满,若辽军不退呢?难道寇相提头来见吗?”

    寇准并不理他,只对赵恒道:“澶州若是不保,京城焉能得保。若是临阵脱逃,岂不将太祖太宗皇帝血战得来的一统江山白白拱手让人。圣驾这一退,军心民心丧尽,就算是退到江南蜀中那又如何?南唐李煜可曾凭长江天险得保宗庙,最终还不是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那后蜀孟昶,纵然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敌人大军压境,怕只怕要十四万人齐解甲啊!皮将不存,毛焉附耶?天险何能敌重兵,天险从未保懦夫?陛下啊陛下,南唐后蜀,前车可鉴,迁都之论,是亡国之道,是奸邪佞臣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啊!请陛下即刻下旨,亲征澶州!”

    赵恒听着寇准一番话,一字字说来犹如千钧之重,那“南唐后蜀,前车之鉴”“皮将不存,毛焉附耶”,更是一字字如同重锤打在他的心头。“砰!”赵恒拍案而起:“传旨,令三省六部,准备御驾亲征之事!”

    寇准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激动地重重磕下头去,大声高呼:“天子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