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月闭了闭眼,已经无力吐槽。从满是泥污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把锁打开。
原主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奇葩来形容了。
她把自家屋门上的锁拿来锁浴室,仅仅因为她不想跟别人共用一个浴室。只有她洗完才会把浴室门开着,晚上睡觉前就锁上。
难怪嫂子们怨声载道。
公共浴室极其简陋,连水泥地面都没有,就铺了一层砖块,靠墙一圈下水道上面盖着镂空的铁网。
墙上一圈十来个简易莲蓬头花洒。
江肆月冲洗干净自己,顺带把自己和陈山河的衣服洗干净。刚关了水就听见隔壁卫生间传来几个小孩的说话声。
“咱为啥要来女厕所揍这个小傻子?”
“你傻啊?当然是怕他老子看见。”
“来女厕所他妈也可能会看见啊!”
“他妈那么讨厌他,才不会管呢!”
“都少废话快动手!他妈谁不讨厌啊?一会儿找咱们麻烦怎么办?”
“……”
江拾月:“???”
这是遇到童年暴力了?!
她匆匆套上衣服,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
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半大熊孩子把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男孩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一边打还一边骂。
“让你妈欺负我妈!”
“让你妈偷我家瓶子!我爸还以为我偷的揍了我一顿。”
“你妈骂我是小傻子,你才是傻子!被打了都不哭不喊!”
“……”
江拾月这才明白刚才这些熊孩子嘴里的“他妈”不是骂人,而是指得是这个小男孩的妈妈也就是自己。
这个被围殴的小男孩就是原主跟陈山河的孩子阳阳。
江拾月顾不上多想,扬声高喊“住手!”同时一手一个抓着离自己最近的两个熊孩子的衣领往后拉。
结果熊孩子回头一看是她,疯狂挣扎起来,嘴里还喊着:“坏巫婆来了!”
卫生间和水房格局差不多,左右贴墙各一排蹲坑,被一米高左右的砖墙等距离分成大小相同的坑位。
中间只留了一条不宽的过道。
孩子们你推我搡你,混乱间,不知道谁推了阳阳一下,他的额头重重撞在隔断墙外侧不光滑的棱角上,眼看着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一直滴在地上。
厕所里光线阴暗,阳阳皮肤又白,半张布满鲜血的脸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偏这个才三岁的小男孩,面无表情,不哭也不叫,幽深地黑眸空洞得吓人。
孩子们齐齐吓傻。
江拾月到底是大人,反应快一些,随手扯掉一个孩子身上要掉不掉的补丁布片,盖在阳阳额头上,抱起他往就外冲。
其他孩子终于反应过来,发呆的、哭爹喊娘、想逃走的。
江拾月不管不顾抱着阳阳一路跑出大院。
大院岗哨对出门管的松进门管得严,看见江拾月一脸急色直接拉开大门放行。
江拾月跑出去几十米,发现周围大都是山,目之所及根本看不见人烟。顿时傻了眼,气喘吁吁地停下。
身后传来不同节奏的粗喘声,江拾月回头,一个跟阳阳差不多大小的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她身后。
她问追上来的小女孩:“小朋友,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有医院?”
小女孩明显害怕江拾月,往后退了一步,小手紧紧地握成拳,摇头。
江拾月:“……”
她掀开濡湿的血布,阳阳额头上的伤口看起来挺深,似乎露着骨头一样,血还汩汩地往外流。
吓得江拾月又忙给他捂上,一脸慌乱。
这可怎么办?
她不会急救也不懂医术。刚换了身体连记忆都没完全融合,环境也不熟悉。
一筹莫展正打算背着孩子回大院跟陈山河求救,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驶过来,江拾月不管不顾抱着阳阳堵在路中央,把车逼停。
这是军车,上面坐得肯定不是坏人。
但,江拾月透过玻璃看见副驾驶上的士兵已经掏出枪瞄准她,还是吓得一激灵。忙喊:“同志,救命!”
很快,后车窗摇下,露出中年男人和蔼的脸。
现在都是65式军装,没有肩章看不出级别,但有四个口袋应该是个干部。
江拾月飞速扫了一眼中年男人,得出结论后开口求救,“领导,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去最近的医院?”
“你先上车。”中年男人二话不说打开车门,自己往另外一侧挪了挪,给江肆月让出地方。
副驾驶上的人明显不苟同,想张口,却在后视镜里看见中年男人制止的眼神,只得把枪收起来。
江拾月道了谢,抱着阳阳上车,小女孩也跟了上来。后座一下子坐了大小四个人,有些挤。
司机只得掉头往回开。
“孩子这是怎么了?”中年男人指了下阳阳脸上的血。
“几个小孩打闹磕到了。”
“部队卫生连看不了?”
江拾月:“……”
对哦!部队也应该有卫生员。
顿时有些尴尬,“我忘记了。”
“当母亲的都是这样。一遇到孩子的事就容易慌了手脚。”中年男人表示理解,“那你打算去医院还是回大院?”
江拾月虽然还没做好当母亲的觉悟,但略一犹豫,还是坚定道:“麻烦领导送我们去大点的医院。”
“不信任当兵的医术?”
江拾月摇头,“论治外伤,卫生连的战士肯定个个优秀。但是,我家孩子碰到的石头,我想给他详细检查一下。”
其实她怀疑阳阳有自闭症。
一个三岁的孩子无论是被打还是被骂竟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一样的表情,眼神空洞,直到现在,一滴泪都没流过,不哭也不喊。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反应,倒是跟她上辈子接触过的自闭症患儿有些像。
卫生连的人平时接触的都是士兵,多数擅长治外伤,恐怕对孩子的病不是很擅长,正好搭上便车还是去大医院查查。
不管她是不是这孩子的便宜娘,都想帮一把,孩子是最无辜的。
司机应该对这段路很熟,车开得飞快,不知道过了多久,停在了军区医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