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简短的几句交流,当玉城三千代将要告知他的信息说完之后,不再寒暄,少女很干脆地提出了告辞。
她离开了,远离了从门口逃逸出的灯光,步入到夜色中去,消失在院墙的阻隔下。
来得突然,走得干脆,铃木守还带着些许茫然的神色站在原地,看着背影消失的地方。
反应过来,玉城三千代的确是已经走了,铃木守才将手搭上门把手,将门合上。
接着,脑海中回想着刚刚玉城三千代说的话,一边转过身,结果差点一头撞上裕子。
“小守。”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站在玄关台阶上挡住了他的路,眼神充满某种意味地盯着他。
铃木守刹住脚步,“...怎么了?”
裕子不讲话,只是笑脸吟吟。
对视着,铃木守有些不自然地偏移了目光,看着裕子背后通往二楼的楼梯。
“...什么事情都没有。”他说。
“「什么事情都没有」,是什么事情?”裕子问。
看样子裕子是不会轻易让他走了...铃木守在内心叹了声气,只好面对现实,重新直视裕子过分耀眼的眼神。
“母亲大人。”他说,“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情?”
“要留给孩子足够的个人空间...什么的,这样的说法。”
“诶...”裕子有些困扰地眨眨眼睛,接着一只手扶着脸颊,似乎又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思考结束,她看着铃木守,表情肯定地摇摇头,“妈妈不知道喔。”
“......”铃木守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一下,又问,“那现在?”
“不知道。”裕子再摇摇头。
...还真是固执。
“那...”铃木守只好又说道,“听说还有一种说法是,要是不给孩子留足够的私人空间,会被孩子讨厌什么的。”
裕子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不留足够的私人空间会被讨厌吗?”
“嗯。”
“原来如此。”裕子点了点头,又忽然问,“那小守会讨厌妈妈吗?”
铃木守张了张嘴,裕子面带笑意。
她闪闪发亮的眼神,就像是少女怀揣着的闪闪发亮的、让人不忍心打破的梦想,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铃木守又看向了通向二楼的楼梯。
“这种事情...”
“所以会吗?”
“......”
铃木守后悔了,没想到居然会被这么问,这种问题根本回答不了。
“谁知道会不会。”他含糊不清地回答。
“但是小守肯定不会的吧?”
“......”
铃木守认输:“好了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
“只是什么?”裕子的脸上终于浮现了胜利的微笑。
“只是玉城同学让我明天早上一起晨跑而已。”铃木守尽量以一种平静的语气将事情复述出来。
“一起晨跑?”裕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问,“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打算加入剑道部,而玉城同学是剑道部的部长,她给了我一周的时间和她一起练习,然后在下周五的时候正式进行剑道部的入部考核...虽然具体我不太懂为什么,但是大概是这样的原因,让她邀请我一起晨跑了。”
裕子不停地眨着眼睛,理解着铃木守说的话,许久,她回过神,看向铃木守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所以小守之前忽然说要练习剑道,居然是因为这个吗?”
铃木守叹气,语气无奈:“所以说,就是因为猜到你会这么想,我才不想说的。”
“那不然是什么?”
“生活中除了恋爱,还有很多事情值得人类去为之行动。”
“比如?”
「比如邻居家的少女会变成猫,什么的。」
铃木守在内心回答。
至于语言...现在开口怎么解释大概都没用了,裕子先前本来就觉得他对玉城三千代一见钟情,再经过现在的事情,可以说「证据确凿」了。
“我先回房间了。”铃木守说着,默默走上玄关的台阶,又踏上通向二楼的楼梯。
期间,裕子嘴角挂着怎么都抹不去的笑,一路注视着他。
......
周末结束了,又到了周一,上学的时刻。
设了闹钟,铃木守比往常醒得更早。起床,换衣服,洗漱,从客厅的茶几上拿了包小袋单独包装的点心...先前拜访玉城家收到的回礼,裕子觉得味道不错,吃完后又从附近的点心店买了不少——结果吃腻了,又不吃了,就这样放在这里。
铃木守打量着手中这个包装上印着「北白川」字样的点心,确认还在赏味期内,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是软糯糯的口感,微甜,还可以。
“铃木同学晨跑前,最好先吃少量东西补充能量,否则以铃木同学的身体,空腹晨跑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这是昨晚玉城三千代对他的提醒,虽然「以铃木同学的身体」这句话还是有些别扭,不过铃木守还是很听劝的。
吃完点心,时间差不多刚刚好,铃木守换好鞋子,走出了家门。
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但是清早的时候,从家中走入户外,空气中弥漫的寒意还是会让人忍不住身体一缩。
这种寒意迎面而来,钻进衣领,铃木守刚迈出家门的脚步也一下子停顿住了。他看见他呼出的气体,在半空中成了朦胧的白雾。
“好冷。”
铃木守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将门关上,迈出了家门,走出前院。
而彻底离开了家住宅的范围后,铃木守转身朝着右手边看去。
时间刚刚好,在还未彻底通明、日出还不久、晨光稍显黯淡的天空下,少女从家中走出,走进他的视野。
依旧是那简洁利落的马尾,上身浅蓝色单衣,下身搭配运动装,显得身体极为轻盈而富有活力。
她也看见他了,两人的视线在微冷的空中碰见,随后,少女点点头,朝他走近。
“铃木同学,早上好。”她向他打了招呼。
又在铃木守回以问好之后,少女一副并不打算多停留的样子,开口:“那就开始了。”
“等等。”铃木守忽然叫停。
“怎么了?”玉城三千代眼神疑惑。
“在此之前,其实昨晚就想问了。”铃木守抬起手放在嘴前,呼了一口气,“所以,到底为什么,玉城同学会邀请我一起晨跑?”
玉城三千代神情不变,看着他,眸子中依旧是疑惑的色彩:“我没说吗?”
铃木守摇头。
“没有。”
“......”
短暂的沉默后,清早的冷空气里,站在原地的两人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