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病房门口的秦茹祎已经听了好一会了,见林羡这么上心,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好感,以至于骗自己昏厥的事情也显得不那么生气了。
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爱,想到这里她嘴角又忍俊不禁。
清脆的高跟鞋咚咚咚迈步过来,林羡看着那两条紧致丰润的线条,心口也跟着跳动起来,高跟鞋的绑带在细嫩脚踝处婆娑着,就像是心里被撩拨的琴弦。
还没等回过神来,扑面的淡香就随着女人端庄的声音涌过来。
“好啊。现在学会私自处理了,林医生的业务是越来越宽泛了。”
嘴上带着幽幽埋怨,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责备。甚至随着拧在胳膊上不轻不重的力道,林羡觉得这个姐姐是真的会挑逗人。
先前比大拇指的病友也陡然坐直了身子,用极其怪异的目光看着两人,手拍着旁边剥桔子的女人,“媳妇,这小子相貌平平,凭啥女人缘这么旺。”
女人抓起橘子塞进他的嘴里,摁着他的头瞥向一边,阴侧侧道:“你管他相貌平平,那你就是茅坑里的臭粪!刚才看护士就没搭理你,现在你是不是蹬鼻子上脸了!”
但女人还是被秦茹祎的容貌折服了,忍不住偷瞄着,就连引以为傲的凸起山丘比起来也黯然失色,不禁揉着脸对着病床上的丈夫发泄落寞,“狗男人,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这一声低吼把病房内的男人们都惊住了,也包括林羡。对于秦茹祎的到来还是觉得惊喜,也便假装龇牙咧嘴说:“疼啊,秦姐。”
秦茹祎心里暖洋洋的,又仔细看着林羡,见确实没有大碍,悬着的心沉了下来,伸手又把捏疼的地方揉揉,柔声中带着调皮反驳:“那你怎么不躲。”
“打是亲,骂是爱,秦姐对我是又亲有爱,我都舍不得躲啊。”
“油嘴滑舌。”秦茹祎抬眼白他一下,嘴角又憋着笑轻轻推他一把,玉手扶着裙摆很是懂礼数地走到王国森病床前端庄一笑:“您好老爷子,我是启徽堂的秦茹祎,您现在状态怎么样?”
王国森有点迷糊地擦擦胡子上的饭渣,脸上的红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美女的靠近,连忙摆手说:“启徽堂我知道,可是我不认识你啊姑娘。”
林羡拍拍秦茹祎肩膀,示意她出去说话。
秦茹祎一点就破,两人很快在走廊里完成了信息交换。
“你是说,王老爷子的病情确实和启徽堂无关?”
林羡点点头,抽了根烟缓缓神。
秦茹祎脸色缓和,抱着胳膊来回踱着步子,端庄漂亮的脸上又开始思考抉择,过了会她笃定了神色,说:“酮症酸中毒会反复的,我来的时候问过医生朋友,王老爷子的情况并不容乐观,如果你出手,有多大把握救好他。”
“他两个混蛋儿子把店里折腾不成样子啊。”林羡慢吞吞说着
“一码归一码。”秦茹祎撩起头发,用手腕上的皮筋挽起个高马尾辫,温润的姿态直接切换到果断自信,“你若能救他,咱们不妨试一下!”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尽管林羡读懂了她眼神婉转中的狡黠,但对坚定的部分还是有些吃不准。
“你为什么要救他,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帅?”林羡问
秦茹祎看看他,嘴角动了动,叹了口气:“老无所依,多孤独。”
林羡猛抽了一口,把烟蒂精准地弹进楼道的烟灰缸里,两人中间隔着浓郁的烟雾,秦茹祎的脸上蒙上一层朦胧的美感。
“哎,那个黄金屋,医院有规定哦,又不遵守了。”推着护理小车路过的严护士挥手扇了扇烟雾,不经意间眼光在成熟女人的脸上停留几秒,不咸不淡地说:“你女朋友啊?”
“看着像不像。”林羡笑着顺势就摁在秦茹祎的香肩上
秦茹祎没有推开林羡的咸猪手,反而是大大方方地看过去,嘴角挂着端庄的笑算是打了招呼。
“有女朋友还撩别的妹子,果然是渣男。”严护士避开目光,略显幽怨的声音随着小车滚轮声远去,只留下淡定的背影,以及一句冰冷机械的话:“5房1床蒋春阳,准备测血糖了哦。”
“黄金屋?她是不是叫颜如玉。”秦茹祎见对方走远,这才照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下,抬起眼角似笑非笑,“没看出来你还是暖男呐,到处留情浇水施肥。”
林羡也打着哈哈说,“老林我人送外号芳草收割机,所过之处辣手摧花寸草不生。”
秦茹祎笑得前仰后翻,顺势从肩头拿开他的手,“小孩子,嘴上功夫厉害得很。”
“怎么,你要让我转车轱辘给你看吗?”林羡反问了句
秦茹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抬着瑞凤眼露出浅浅疑惑。
“哎哟,王老爷子,您这是…..”
“快快快,昏倒了,叫医生!”
“哎哟,我去…”
凌厉的话音吸引两人的目光,只见剥橘子的女人甩着头发,两根脚趾夹着人字拖就小跑到了病房门口,扯着嗓子喊:“医生,快来人啊,不得了了!”
5房门口的严护士从门边透出半张脸蛋,修眉皱得紧了,手里抄着血糖仪推着小车就跑过来,还不忘喊:“胡姐、柳姐,12房1床王国森急救!”
“张医生,12房1床王国森急救!”严护士咚咚咚咚敲着医师办公室的们仍旧不停脚步
走廊里热闹起来,护士们匆匆忙忙赶过来,嘴里啃着半片面包的医生拉开门,又猛灌了几口矿泉水一路小跑,听诊器甩的大开大合。
“酮酸中毒复发了?”医生问
“很大可能。”
“中心静脉穿刺、双腔管同时上药,准备0.1u注射,另一个赶紧dka补液!血糖太高和渗透性利尿会导致体液大量丢失!老年人心肺功能差,待会要格外控制好输液速度和输液量,密切观察生命体征….”
“好的张医生。幸好小严懂变通,不然上机器肯定耽误不少事。”年长点的护士肯定地看了眼严护士
“是胡姐,柳姐教得好。”严护士面不改色,反而有些意外地朝楼道里看了眼,那里空荡荡的,只有还未散完的烟味。
情况不容乐观。
病房里充斥着秽物和烂苹果气息,隔壁床的病友和陪护都茫然无措挤到窗户边,王国森昏迷中出现大汗和呕吐现象,检测仪各种报警,刺耳的声音像是炸弹的倒计时。
张医生上前检查瞳孔,颤抖着说:“做口腔护理,防止呕吐物回流,上吸氧机,胰岛素静脉泵剂量不够,静脉注射0.1u….”
“张医生!”严护士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胸口仿佛被什么堵着。
“快点!”张医生红着眼斥责
可护士们的动作都慢下来,直到像是旗杆般静静矗立着,眼睛里皆是复杂神色。
唯独他的检查还没有停歇,嘴里不断念叨着,“dka补液建立静脉通道,赶紧纠正电解质脱水啊!这位老人可坚强了,能挺住的,能挺住的!”
无意义的动作就像是沉船最后一刻拼命的船长,可那些水手们都默默地接受了仪器里逐渐波动趋于横线的嗡鸣声。
“除颤仪,快点准备,接200焦耳!”张医生近乎咆哮着扯开王国森的上衣,徒手心肺复苏。
“没事的,没事的,呼…呼…”
“除颤仪呢!你们都聋了吗!”他的声音呜咽着,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慢下来,透着深深的无力,“我今天做了四台手术,也就吃个面包的功夫啊。”
张医生说罢像是浑身力气被抽空,瘫软在床头边淘淘大哭起来,护士们赶紧搀扶着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其他人都见不得这场面,纷纷低着头,空气里传来轻声的抽噎和叹息。
严护士和同事们默默摘掉王国森的仪器,盖上白布,期间没有任何人说话,随后她和叫胡姐的护士长推着病床出了门,朝楼层大厅那边去。
这一刻,叫王国森的老人不管人生经历了什么,都已不再重要,然后顺着专用电梯会停泊在负二楼,那里会是真正的终结。
期初严护士想不明白已经很努力去救一个人了,可为什么还要经历生离死别,直到在这里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数呗,好人短暂的痛苦后离去,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嘛,可以早点去天堂享福;至于漫长的痛苦后离去的,她就安慰自己,可是…安慰自己说什么?
脑子晕晕的,眼前又是一阵模糊,她走着走着感觉病床变得沉重,好像被什么阻拦着,她揉揉眼抬起头,不禁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