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锐跟楚离打了个电话,大概讲了一下案件的结果。一个月前,钱朗坤和”医生“被捕后,孙雷和专案组马上进行了审讯。大家就像拼图一样凑齐了时间的前后。
当天晚上钱朗坤和”医生“正开着车路过,目的地是樟木头。这已经是他们第三十几个夜晚,犹如鬼魂一般游荡在街头小巷。他们漫无目的地寻找目标,因为有紧急的”订单“。至于多紧急,为什么紧急,他们死死的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但是他们愿意坦白案件的一切细节。照他们的话说:”能判个死缓就够本了。“他们发现陈静的时候,马上停车,由钱朗坤稳住车,医生用药物迷晕女孩,然后搬到车上,注射氯化钾,再进行器官摘取。问到性侵的时候,两人都表示,当天没什么心情。这是最大的疑点,也是将来的侦查方向。他们在车上搭了一个临时的手术台,成功的摘取了器官,然后抛尸,和法医的鉴定完全一致。也承认并交代了之前的四起案件,同时还供出了一起甚至没有接到失踪报告的案件。后来警察在两人带领下,找到了埋了接近半年的一具尸骨。“医生”也对ez的那起安静供认不讳。
后来主要的询问关于是否在上沙路有过停留的时候,两人均表示没有。说只是车子开得慢。到这里就有些不合逻辑了,按照时间算,就算开的慢,也不至于那么长时间,后来两人又说上厕所,总之怎么也对不上。直到警察给他们看朱桥早上走进上沙路的监控,并告诉他们朱桥已经招了。他们才大惊失色。说两人其实在上沙租了一个临时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们当时在房间里拿了点工具。
这和朱桥提供的线索吻合,他声称他去上沙路只是去找两个朋友,他听说陈静遇害后,有些担心是自己的朋友做的案,结果去的时候门是关着的。这证明他和两个犯罪嫌疑人是认识的,而且他也知道他们都是做些什么勾当的。当警察问他是否有别人时,他矢口否认。问是否知道这器官贩卖的上家,买家,他也一律不知。他表示都是自己去医院找尿毒症,肾病晚期的人来联系购买。关于之前那几例器官,他分别在几个地级市卖掉,并且都是自己做的手术,警方查证后惊讶地发现那些病人有些已经去世,只有两个人还尚在,其中一个就是ez市的那一例,他也是由于命大,要不是排异反应剧烈,他也不会去三甲医院。警察后来搜查了出租房,里面没找到什么证据。只有一堆烟头,有些泡在矿泉水瓶里,对扔在地上的采样提取了有效dna,比对后,和钱朗坤的dna吻合。
后来问到器官哪里去了后,钱朗坤和”医生“都说扔掉了。原因是”医生“认为摘取失败,留着也没用。问扔去了哪里,两人说的地点一样,打捞后没有发现。但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得做进一步审讯。总体来说案件已破,协同合作的警力也开始回调到正常的警务工作上。但是组织上还是没有正式结束调查,黑市器官买卖这条线还是会继续差下去。
“你们去查一查夏鸿飞这个人。”
“查过了,上次你和我们一起吃饭那天,雷子发火那天还记得吗?政委后来就吩咐人去查了。在昆明找到他的,也问过话了。有人给他作证。他那天不在东莞。”
“所有之前的案件都等于破了?“
”差不多吧。“
”那就这样了……“楚离叹了一口气,“就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了?”
“基本上就这样了吧。”
“你能不能把案件的细节给我看一下?”
“不行!离哥,上次雷子没举报我算好的了。”董锐那边强烈反对,“陈静的事,就这样告一段落吧。你赶快好好工作。政委不是跟你说的吗?把重心转移到你自己的事业上。”
“放心,这回不管怎么样也不让雷子知道。我又不会害你。”
“免谈!”
“那没有性侵那事怎么解释?”
“那两人说没有兴致。有些人就是这样,真正的美女面前反而不行。”
“开庭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可能要等到下个月。七月底吧。”
而宣判一直拖到十月份的倒数第二天,戴强受孙雷所托开着一辆面包车,带楚离来到检察院。踏上法院台阶的时候,楚离还是难忍抗拒。这种地方自己并不陌生,而从踏入到离开,是谈不上任何快乐体验的。而对陈静的缅怀让自己不能缺席这次的宣判,何况自己还抱着一丝能见到陈思的幻想。法庭调查和辩论已经结束,当天只是最后宣判,所以一切顺风顺水,医生和钱朗坤被判死刑,朱桥三年零五个月,三人表示不上诉。楚离仔细端详了一下医生,和案件卷宗里的一样,中等身材,微胖,脸型狭长,粗长浓厚的眉毛下,眼窝深陷下去,而那眼睛最为特别,眼珠子橙黄如同黄疸肝炎一般,眼白多过眼黑,远望去像是瞳孔只有一个针眼大小的错觉。而钱朗坤相貌奇丑,矮小精瘦,一口龅牙,蜡黄至黑,应该有咀嚼槟榔的习惯,额头窄扁,和医生一样,眼窝深陷,有着夜行动物的警惕,和凶狠。这两人长得猥琐反胃,厌恶至极。让一向不以貌取人的楚离,产生了生理上的抗拒。他不由得联想到陈静当时面对如此让她憎恨的两人,内心的恐惧和排斥。医生的家人却来了不少,他老婆看上去淡漠怯懦,两个女儿三十岁上下哭个不停,身边坐着像是女婿,面无表情。钱朗坤只有母亲到场,大六十多岁,也是掩面而泣。按日子,两人既然不上诉,三周之内应该会执行死刑。楚离一直在争取探访问询的机会,可直到两人被搬上注射台,也没有得到这个机会。
而陈思,却没有出现在听众席里。只有陈雨林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看见楚离只是点了点头。楚离春节见过她一面,当时大家极尽开心之能事,而此时人去楼空。楚离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听见她轻轻的啜泣。
是,那个颐指气使的性格如花椒般猛烈的女孩不在了。
陈雨林在结束后和楚离一起吃了一顿饭,她几乎没有提到陈思。只是说自己哥哥的身体这下真的要跨了,楚离不知如何安慰。当天晚上她就乘飞机回武汉了。
楚离再也无法从孙雷和董锐嘴里问道半点儿这个案件的消息。至此,对于所有外界的民众,的确是给了一个完整的交代。媒体也基本平息了。楚离自然知道政委一定是反复强调两人不要再把自己卷入到任何跟案件有关的事里。而往后很多年都没有犯过类似的案件,也佐证了案件侦破的成功。
其实器官移植一直以来主要三个合法途径。第一,执行枪决或注射死刑的囚犯,这曾经是主要的肾源,然而我们国家治安越来越好,判死刑的犯人当然越来越少,而随着素质的提高,国家更加尊重他们的遗体,这个途径基本退出历史舞台。后来国家于2015年立法全面禁止使用死刑犯的器官进行移植。第二,自愿捐献器官的普通人,这里指的是非家属遭遇了事故或者疾病,当人已经脑死亡的时候,医生会主动询问是否愿意将病人的器官捐赠,家属同意后签志愿书。但是这种来源也极少,中国人几千年的文化里,对死后遗体的完整性十分重视。不过随着改革开放,传统的观念被再塑造,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一些得过重病的人更希望死后能做贡献,积极的参与其中。第三,直系亲属。直系亲属只包括父母,子女,亲兄弟姐妹,和夫妻。而对于这种这类捐赠,卫生部会在手术前严格审查,以确定是否绝对自愿。比如子捐父,不仅需要儿子本人的同意,还要儿子的妻子儿女全部同意才可捐赠。如果妻子反对,不允许捐赠,因为妻子是有照顾自己丈夫义务的。
而非法的途径,就是器官买卖。器官买卖曾经一度非常猖獗,到了医院医生会为病人主动联系的地步。一个肾脏卖给病人三五十万,给走投无路卖肾的人只三五万,除了中介以外,医生也要拿钱的。大多数医生是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是确实有这种情况,但是流程是很复杂的的,因为你自己很难自己做出全套的直系亲属资料。户口,甚至亲子鉴定,没有产业链是很难自己假造的。要说第三种还存在自愿非强迫的买卖关系,第四种就是最可怕的了,黑“医生”非法摘取,非法手术。随着医学的不断进步,肾移植手术已经不再是什么难事了,每年国内的肾移植手术要做到一万多例。掌握该手术的能力的医生很多,有些甚至邀请境外的正规医生“旅行公干”。就是准备好一切手术器具,器官,重金请一个外国医生到国内待几天,做一例手术马上就走。这种移植成功率比较低,事故也多,但是背后运行此类买卖的都是有组织,反侦察意识极强的犯罪团伙。往往受害人都是殒命告终。而接受移植的也由于成功率低,事情易于败露,逐渐在国家的治理下,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