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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梁括离开的时候,段艳觉得自己只用了三层力气。随后她热血很快退去,心中充满了失望。

    两年前,自己进公司的时候,是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几乎是身无分文的从老家跑出来,那个自己不曾留恋的地方。以为仗着自己有大专的文凭,能轻松找到一份“白领”的工作,却发现几乎所有的文职工作的要求都写着“本科学历及以上”,还添了一个“三年工作经验者优先”。倒是不断的有一些职介中介贴出来的广告,无外乎是些操作工,流水线工人。

    看着薪水1800到2700,加班不超过80小时每月的描述,顿时对这类的工作充满了鄙夷,但是耐不住两周没找到工作了,靠家人接济总归要弯下腰,拉下脸,垂下头,伸出手。不少招收女公关的倒是像苍蝇一样粘了过来,不过自从被哥哥怒斥了一顿后,自己也只得断了这个念头。加上自己心里真切的知道,那种性质的工作,绝对超出了自己能接受的范围的。

    妙经理在人才市场应接不暇的时候,并没有多看一眼段艳的简历,因为太没有价值了。反而赵胜恰好在面试的隔间里,从一堆简历里抬头解放疲惫的眼睛的时候,一眼瞥见高挑,大眼眶,大脸庞的段艳。段艳扭过身子,迷茫的看向四周的时候,那高耸陡峭的身型,和细得难以置信的腰肢,引得赵胜一阵悸动。他看见妙经理收了段艳的简历。过了五分钟,就问妙经理索要刚刚收到的简历,根据身高就轻易的锁定了目标。

    随后打通了电话,不一会儿,段艳就出现在招聘的展台前,妙经理看了一眼,赵胜就出来拉她进去面试。段艳第一眼看见赵胜那色眯眯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录取了。赵胜给自己安排了一份文员的工作,比操作工轻松多了,工资却比操作工高了不少。段艳虽然不满足,但是碍于当下自己需要一份稳定的收入。变也就静下心来,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

    赵胜只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

    段艳根据自己有限的人生经验,把男人划分成几类。

    没贼心的所谓好男人,很少,基本上也没什么出息。

    有贼心,没贼胆。这种是最常见的,基本上也就嘴巴上揩油,占点便宜。

    有贼心,有贼胆,但是没贼能力。色胆包天,爱动手动脚,对无知少女,骗一个算一个,有时也会吃吃女人的软饭。

    有贼心,有贼胆,有贼能力。此类男人稀少,贼能力被段艳理解为经济能力。

    当男人把眼睛用不同的方式朝自己身上瞥的时候,总是能大略的揣摩到对方属于什么类型。而赵胜老婆管的严,虽然贼能力算是有的,生产经理一年的工资几乎三十万以上。但是量他也没那个胆。

    可有一个人是属于既有贼心,也有贼胆。又有贼能力的,那就是梁括。

    那是七夕节的后一天。段艳早上来上班的时候,看见自己办工桌抽屉居然半开着,以为遭窃,正有些怒火准备发作,走进却看见一束玫瑰妖艳的露出马脚,待自己拉开抽屉,看见一个手镯。和正常的金银的手镯不同,这个手镯看起来像是黄金,又不像是黄金。颜色有些像是铜,但是比铜的黄色更深。手镯的开口处各有一只指甲盖儿大小的天鹅,镂空雕刻而成,天鹅的身体里镶着小米粒大小的石头,样子像钻石,但这么密集当然不是真的钻石,不过灯光下,依然闪耀着恒久远的光芒,最为奇特的,两个天鹅上的钻石一个是白色,另外一个居然是黑色。镯子的开合由镯身中央的一个小小铰链控制,稍稍用力可以掰开,将手套入,再轻轻的咬合,发出卡拉的清脆锁声。一个小小的标签上印着一行怎么念都拗口的英文字母swarovski,价格标签上写着2099¥。段艳一阵狂喜,下意识的马上把抽屉合上,看了看四周,只有范文静一个人在化妆。并没有理会自己心潮澎湃,于是再慢慢的拉开抽屉。把那一支玫瑰取了出来,故意大声的咿呀了一声,说这是谁放的啊?

    范文静看了一眼,赶快奔了过来,段艳顺手把抽屉关上,拿起玫瑰递给范文静。范文静左看右看,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好小气啊,怎么才送一支?”

    “就是!这年头,一支玫瑰就想把妹啊?”笑了笑,把玫瑰扔进垃圾桶。

    “哎呀~干嘛!不要枉费人家一番好意,我帮你养起来。”范文静大大咧咧的从垃圾桶里又把玫瑰捡起来,找了个杯子倒上水,养了起来。

    我的妈呀~这个手链就值自己一个月工资。正当自己猜测这是谁留在这里的时候,手机滴滴的想着,一条陌生号码的未读短信。点开后,只看见三个字——喜欢吗?

    ”喜欢。你是?“

    ”梁括。“

    ”礼物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意思啊?“

    ”那就陪我吃饭。“

    ”你请吗?“

    ”晚上,湾仔茶餐厅,报梁先生。“

    段艳大学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长得高大帅气,却十分小气。家境固然不算很好,但也不算贫困。在一起的两年里,从没有给自己买过任何礼物,吃顿好饭都难得。系草带出去有面子,台面上自己不输学校任何一个女生,倒没舍得分手。到了系草毕业的时候,鞋底抹油一样溜。按照当时流行的说法,“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消息“。后来才知道,跟着一个富家女,去了bj。一气之下,让哥哥找人趁对方返校拿毕业证的时候,揍了一顿出气。从此,段艳就立下人生信条,她的心房,穷人与狗不得入内。

    梁括先生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几次港式茶餐厅下来,就带着段艳去长安当时唯一的五星级酒店——东莞长安国际酒店,但梁括像后生晚辈的初次一般,早了些。段艳凭着自己并不贫瘠的经验,顿时明白,这个有贼心,有贼胆,也有贼能力的高管,在有些方面可能不需要花什么力气,就能被轻松的榨干。

    当梁括的老婆找上门来的时候,除了对这个可怜女人的鄙夷,还有一丝同情。梁括的老婆长的并不难看,但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穿着朴素不过的t恤,和肥大的黑布裤子,脚上的运动平板鞋子也寒酸的不像是高管妻子。四十岁出头,脸上有些斑点,眉毛浓密杂乱,眼睛大大的被愤怒充斥着,显得无神而有一丝怯懦。也许正是这一丝怯懦,让梁括有了肆无忌惮的花天酒地,处处勾搭的底气。身高矮小,小腹上明显的那一圈凹出,愈发的佐证了“黄脸婆”的称谓。

    女人拦住段艳,眼里最初的怯懦消失了。愤怒占了上风,坚定的从牙齿里挤出了两个字:“贱货!”

    段艳转身进公司,高跟鞋不争气的在自己失去重心的那一刻,断了跟,手上的一叠文件滑了出去。正当自己犹豫该保住性命,以及最重要的保住脸不被人家抓花,还是赶紧弯腰捡起文件的时候,保安称职的解围。外人是不允许踏进公司一步的。女人见段艳有恃无恐之下,慢腾腾的拾起文件,也不逃,也不躲,高声喊道:“贱货,你爸爸妈妈养你忘记教育你了?勾引人家老公,他给你多少钱一次?”

    也许是为了显得自己是清白的,故意放慢脚步,抬头挺胸的离去。这件事很快就被自己淡忘了,因为梁括的妻子被打发回了湖南老家。而自己也没有听见谁议论什么,至少没有人当面议论什么。自己也讶异,原来被抓现行的时候,自己仍然没有想象中那样乱了阵脚。一丝羞耻感上了头,这种羞耻十分复杂,绝不是因为插足他人婚姻而羞愧,反而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羞愧,而引发的对自己人格产生怀疑,直到完全没有任何羞愧,才认清且证实了自己并不会为这种行为廉耻,这种认清,产生了一种极少,但仍然可以察觉的廉耻。但更多的是战胜自己的某种得意。乃至后来在别的高管面前,更加能自信的提起头来做人,丝毫没有回避卡特,阿东,赵胜等人的眼光,更加没有一丁点儿引咎辞职的念头。

    倒是,在夏鸿飞要离开自己的时候,像是要踹开一双破鞋的决绝,像极了大学那个同样高大帅气,即使家境不好,吃着软饭的初恋男友。才终于有一些疼痛,像滴进冰块里的水一样,迅速的蔓延,编织。让自己意识到,那种痛也许在认清自己没有廉耻心的那一刻,就被牢牢的种在心底,当有人在浇水施肥的时候,茁壮成长开来。

    也就是那之后,段艳开始了无差别的恋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