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一鸣的坦诚,韩平之非常钦佩,因为如果是遇到一般人的话,即使他不知道问题的答案,他也肯定会胡诌一通。
韩平之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周兄弟你果然天资聪慧,一点就通,不错。刚才我之所以要宴请你,的确是有答谢你的意思,但除此之外,更有一层深意在里面。
老弟你看不透这一层,其实也情有可原,毕竟你还年轻,进入官场的时间不长,以后你在官场里面遇到的事情多了,会自然而然地悟出这其中的道理。”
见韩平之说的话有些跑题,周一鸣心里有些着急,因为他想早一点知道,韩平之宴请自己这个行为里面,到底包含了几层考虑。
“韩大哥,你我之间,不必讲这些虚礼,我自己是什么材料,自己心中有数。”周一鸣毫无顾虑的说道,他想赶快将话引入正题,“你还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赶紧告诉我吧,毕竟此刻不是咱们闲谈叙旧的好时机,你我都知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着咱们去做呢。”
韩平之听完周一鸣这番话,脸上有些尴尬,毕竟刚才他夸周一鸣的那番话,全是出于真心,结果没想到这小子完全不领情。
韩平之干咳了一声,他毕竟是一个老江湖,很快将尴尬的情绪抛诸于脑后,开口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好兄弟,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了,你要知道,有时候欲速则不达,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沉着冷静。”
周一鸣点点头,没有一点开口打断他的意思。
韩平之继续说道:“我刚才宴请你,第一层意思你已经看出来了,不需要我多解释了,而且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这件事情其中包含的另一层考虑。
周兄弟,相信你也清楚,咱们昨天晚上执行的这次公务,可以说是非常的危险,你我身怀极高的武道修为,面对这样的任务都十分危险,而手下的那些人,武道修为极低,有的人甚至没有觉醒武魂。
在无上道人他们这些绝世高手面前,这些手下人,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让他们去执行这样的任务,简直就是九死一生。”
周一鸣一边听着韩平之的讲述,一边回过头去看那些普通的衙役,这些人在领教过韩平之的眼神之后,再也不敢造次,虽然他们心里仍然十分好奇,周一鸣与韩平之在角落里到底在密谋着什么,但每个人都不敢向这边看一眼,他们在等待两个人的同时,都谨守岗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周一鸣突然觉得他们很可怜,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处在官场底层的他们,没有任何能力把握自己的命运,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周一鸣提前收到消息,知道那些北国奸细武道修为极高的话,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会跟着自己的上司,一起去捉拿那些北国奸细。
虽然他们一起去了之后,对于捉拿任务的最后结果没有丝毫影响,但可能会白白送命,毕竟在那样的残酷的环境之下,周一鸣他们这些武道修为极高的人,都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心救他们,所以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可能都会死在昨天晚上的那次抓捕行动当中。
而且与韩平之这样的大人物不同,他们这些小衙役本身对朝廷来说,就无足轻重,死完一批,只要重新招募就行了,毕竟外面流离失所的百姓有的是,只要提供一口饭吃,不愁没人来当这个差。
所以他们死于非命之后,不但不会得到朝廷的重视,可能连家属都得不到抚慰金,无端端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失去了经济来源,他们的家人很可能因此而活活被饿死。
想到这些,周一鸣十分感激花面郎,因为如果不是他在关键时刻,招供出了他的同伴的话,周一鸣很可能此时已经铸成了大错,他不但会让很多人白白牺牲,没准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毕竟他昨天晚上对战的是无上道人,他是北国奸细里面武道修为最高的一个,而且又身怀飞刀绝技。
周一鸣如果不是提前得知了有关他的信息,有所防备的话,根本不可能战胜他,因为光是那两把飞刀,他就绝对抵挡不住。
周一鸣一阵走神之后,赶紧把思绪收回来,继续听韩平之说下去。
“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你提前得知了那些北国奸细的详细信息,让我们有所防备的话,可能你我手下这些人,已经死了一大半了,就算有人幸免于难,可能也身负重伤,后半辈子也只能在家躺着了。”
韩平之说话的节奏很慢,而且他的话迟迟没有进入重点,这是他有意为之,他怕自己说的太快的话,一方面周一鸣来不及吸收,另一方面会给周一鸣的印象不深,那样的话,他的话不但白说了,对周一鸣还起不到任何的教育作用。
“正因为有兄弟你在,事情才没有到最坏的局面,也可以说,是你一个人救了咱们这些手下。”韩平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周一鸣的表情,“虽然他们避免了丢掉性命之祸,但从昨晚到现在,这些人跟着你我担惊受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咱们兄弟办完了大事,不让这些手下人尝点甜头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韩平之的话说到这里,周一鸣心里咯噔一声,他总算明白韩平之说的另一层考虑,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心中有数,但周一鸣仍然不动声色,打算先装傻充愣,迷惑一下韩平之,毕竟像韩平之这样聪明的人,变起脸来是很快的,这一刻他是你的生死好兄弟,没准下一刻,他就是你不共戴天的敌人,而对于这样聪明的敌人,你不能把所有的底牌都亮给他。
这个深刻的道理,是周一鸣自己悟出来的,即使韩平之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永远不会教周一鸣。
韩平志本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以周一鸣的聪明才智,肯定已经理解了,结果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周一鸣仍然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继续讲下去。
这让韩平之一阵困惑,心想难道是我高估了周一鸣?我话说的都这么明白了,怎么他还悟不出其中的道理?
这个想法一出现,韩平之在心里就不自觉的低看了周一鸣一眼,毕竟他虽然身处高位,智谋深远,但人间的第一法则——势利眼,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就连韩平之也不例外。
“好兄弟,你不会还没听明白吧?”韩平之试探的问道。
周一鸣点点头:“有点头绪,但还没有理清楚,请大哥继续说下去,没准我会顿时开窍也说不定。”
韩平之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表情,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然后面不改色的继续讲下去。
“其实这里面的道理很好理解,周兄弟你只要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这些手下人,跟着当官的鞍前马后,忙里忙外,跟着一起担惊受怕,有时候甚至费力不讨好,偶尔还会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付出了这么多辛苦,一旦大功告成,当官的去升官发财领赏,自己却落了一身病,什么也捞不着,你心里会怎么想?”
周一鸣仍然装傻充愣,他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眼睛一亮,开口道:“当然会心里不平衡,像我这种脾气不好的人,没准会公然站出来,带着兄弟们闹事。”
见周一鸣终于说到了点子上,韩平之一脸欣喜:“唉呀,兄弟,你总算开窍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兄弟你这么有勇气的,而且我敢担保,不管是你们衙门里的人,还是我们总务府衙门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公然闹事。
他们最多也就是敢在背后使绊子,在办差的时候偷奸耍滑,不尽力。
还有就是彼此勾结,形成一个利益联盟,不管上司下什么样的命令,他们都阳奉阴违,故意把交代的事情弄砸,最后使顶头上司丢官丢命,这都是他们的常规操作。”
这番话在周一鸣心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因为在这之前,他始终认为在官场上混,最重要的就是把上面的人搞定,因为这些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是升官发财,还是降职丢命,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
可如今他才明白,当官这门学问真是大了去了,想要在官场里面取得一番成就,你不但要伺候好上面,还要把手底下的人团结好,正所谓再牢固的堡垒,都有可能从内部瓦解。
想要在朝廷里面呼风唤雨,就必须有自己的势力,而如果不能把自己势力内部的关系搞好的话,不用敌人来击败你,一阵风刮过来,你可能自己就散架了。
“噢,我终于明白了。”周一鸣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大哥想宴请我,其实真正的目的和我没有关系,你只是想堵住那些手下人的嘴而已。”
见周一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韩平之心里非常高兴,以为他真的觉悟了,可是听到后面,韩平之的脸色又变得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