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
林月茹淡淡开口,打断她的惺惺作态。
“有些东西,是抢也抢不走的。”
陆紫安的脸色乍然变得难看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她的脸色才好看一些,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外看过去。
经过如归楼的时候,她眼睛一亮。
“姐姐,你还不知道吧?这如归楼现在可是江都最大的酒楼,里面的饭菜都是一等一的好吃!而且如归楼的掌柜还很神秘,很少露面。”
说到这儿,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少女的娇羞。
“不过……我倒是认识他。”
林月茹睁开眼。
终于对她的话感到一丝兴趣。
“这如归楼的掌柜也是京城来的,是宋家的二少爷。从前我和父亲在京城的时候,也经常和他见面。”
“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道他就是如归楼的掌柜,还是上一次和父亲去吃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才得知此事的。”
林月茹笑了笑,“那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陆紫安脸上更红了,矜持地点了点头。
又很快娇羞地摇摇头。
“也算不上好!我和淮礼哥哥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了,不过他一直对我很好……”
“姐姐,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如归楼前段时间刚上了一种新吃食,叫面包。”
“那面包的口感和松软的馒头有一点像,可是却比馒头的口感更好,而且更加香甜!比许多京城的糕点都要可口!”
“父亲很喜欢吃面包,我也很喜欢,上次淮礼哥哥遇到我们之后,还特意送了我们一些。”
听到自己的面包,林月茹眉头舒展了几分。
知道面包卖得好,她就放心了。
这点微表情落在陆紫安眼里,却只觉得是她听过这种东西所以好奇。
她便更加夸大地解释:“姐姐,可惜那东西不能保存太久,父亲当天拿回来就让我吃了。不然要是能留下来的话,我一定要给你也尝尝!面包每日在如归楼都是限量的呢!”
林月茹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的面包卖得好,就说明韩家的日子过得很好。
那她就放心了。
陆紫安喋喋不休地跟林月茹说了半天自己从前的生活,说得她口干舌燥的。
可是林月茹脸上却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陆紫安都有点佩服她的表情管理能力了。
可是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间,她绝不能轻易错过!
她咬咬牙,决定再加一把火。
“姐姐,虽然这些年你在乡下,我在京城,我们的日子过得不一样,但是心却都是一样的。我是陆家的女儿,你也是,前些年是我霸占了父亲,但以后我不会了!”
“姐姐,以后我一定会懂事!我把你的身份还给你,把父亲也还给你,让你们父女团聚!”
林月茹看了她一眼,淡笑道。
“我从来不觉得是你霸占了父亲,毕竟我是她亲生女儿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而你只是父亲心善,从外面收留的一个养女,何来你抢了我的身份一说?”
“……”
林月茹的脑子怎么会这么快。
她竟然这么会说。
陆紫安脸色惨白,被林月茹这番话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林月茹见状也不再开口,闭上眼假寐。
陆紫安盯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可是你就没有一丝不甘心吗?”
“这几天我也托人去打听过你的身世了。当年父亲把你托付给林家之后,林家等了父亲两年没有见他回来,就把信物卖了,带着你搬家。”
“你又从小就是个傻子,在林家没少受欺负,哪怕说你是在狗窝里长大的都不为过。”
“你心里,真的没有一丝怨恨吗?”
陆紫安说这些话的时候,恨得牙根都痒痒。
她倒不是为林月茹打抱不平。
只是实在觉得她这样的人凭什么!
她就该在狗窝里长大!
既然都已经沦落到那个份上了,就应该一辈子活在尘埃里!
凭什么来到江都,凭什么遇到父亲,凭什么回来抢了她的身份做陆家的大小姐!
陆紫安打心眼里难受。
她一点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怨恨?”
林月茹笑着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怨恨,你觉得我应该去怨恨谁?”
“当然是……”
陆紫安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这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当然是林家的人了!”
“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应该想想造成这一切的究竟是谁,是什么原因。”
林月茹勾了勾唇角。
这是看自己在陆家实在没犯过什么差错,所以忍不住了?
想引导她对陆大人产生怨恨?
林月茹慵懒地往后靠去。
“如果你想说我应该恨林家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
“在那段你无法想象的逃荒路程里,我已经把林家的人全都解决了。这仇,我早就报了。”
陆紫安这些年在陆家养尊处优,哪儿听过这样的事情。
脸上顿时被吓得没了血色。
林月茹淡淡一笑,接着道:“你要是想听细节的话我也可以说,但我现在没那个心思。”
“反之,如果你想说我应该恨陆大人的话……那你这算盘恐怕要打空了。”
“把我弄丢并非他的本意,反而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找我。甚至从他对你态度上我也能看得出来,他对我有多愧疚。”
“所以,让你失望了,我还真不会恨他。”
陆紫安脸色一阵阵的变幻,难看到了极点。
她真是大意了!
以为一个从山村乡野里来的林月茹不足为惧,谁知道她竟出口咄咄逼人!
每一次交手,她都落在了下风!
“小姐,已经到城西破庙了,可以下来了。”
好在外头娄管事的声音,让陆紫安及时得到了解脱。
陆紫安几乎是逃一般地从马车里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先进了破庙。
她确实不想看见这些乞丐。
可是现在对她来说,哪怕是和这些乞丐呆在一起,都比和林月茹呆在一起让她痛快。
林月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紧随其后下了车。
果不其然,一下车就看到了娄管事那张面色复杂的脸。
方才他一直离得很近在偷听。
林月茹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只有陆紫安那样的傻子,才会不管不顾以为自己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什么话都往外说。
林月茹对娄管事点头致意,也跟着进了破庙。
至于今天的事他会不会告诉陆大人,就是娄管事自己的事情了。